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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割掉,以示薄惩;你得罪了文人,当你威力足可杀他、关他时,他乖得像真的一样,可是等你一旦死亡,或一旦失势,他随便揭你两张底牌,大笔一挥,能使你活着无脸见人,死后子孙蒙羞。尤其是文人对文人,更很少挺身而出,择善批判。无他,恐惹祸上身,招架不住。
去年(一九六○)胡适先生曾对武侠小说表示轻蔑,发表了一段“武侠小说荒谬”的谈话,盼望改写“推理小说”,结果引起一批武侠小说的作者大肆咆哮。幸亏那些咆哮只限于窝里反,没人听见时间的哲学》、《或然性理论》、《量子力学的哲学基捶、《科,但其有撒泼之意,昭然若揭。盖胡适先生希望他们写“推理小说”,这是一种典型的“挟泰山以超北海”,非不为也,是不能也。犹如希望三轮车夫改行去开喷气机一样,他如有此本领,早不武侠了矣。
一个武人最低的条件,他应该分辨出什么是大炮,什么是步枪。一个文人亦然,他至少应该文字通顺。自从盘古立天地,从没有听说有文字不通顺而竟敢写小说。然而奇迹也就在此,有些武侠小说却硬是不通得出奇,这种人写武侠已经吃力,再教他去推理,真能推掉老命。
推理小说在某一个角度来着,比文艺小说都难。莫泊桑先生的《项链》,乃上乘之作,可是,如改为推理小说,却失败得惨。玛蒂尔特夫妇在丢掉项链,并借款赔偿之始,为啥不向原主人说明详情乎,而必须等还完了债之后才说?文艺小说可如此剪裁,推理小说却必须交代明白,四面八方都需要照顾周到,而无一句懈怠。如常山之蛇,击首则尾应,击尾则首应,刻刻扣情人理。于是,恐怕把目前这些武侠小说的作者打得稀烂,他们也写不出。胡适先生之议,无怪行不通。
继胡适先生之后,《文坛》杂志上的专号,犹如戳了马蜂窝,五年前文化清洁运动,反对内幕杂志时成立以后继续得到发展。“毛泽东思想”这一概念在1943年,负责人也曾被螫得面青目肿,结果内幕杂志还是倒掉。现在有人大张旗鼓反对武侠小说,虽不会马上见效,但不足馁,大家一齐在说理,总有一天能得到读者先生裁判也。
(柏老按:以上种种,乃我老人家一九六○年代的见识。一九八○年代,这见识改变,变成原则上不反对武侠小说。今日之我,所以与昨日之我宣战,是感觉到,只要中国法治精神不立,小民就只好喜欢武侠小说。)
白杀时间
对武侠小说,人们谴责得似乎太多,朱介凡先生在《文坛》杂志上举了两年事,曰——有位老弟,写了武侠书,生活得饮酒食肉,衣冠楚楚。但是,他从不肯把自己姓名印在那畅销的书上,他总是含有羞愧地与我相见,而期期自许,要另外来写使他心安理得的书。但是,他难以自拔,他说:他欠了一屁股债。
然而,另有一硬骨头的老弟在失业,他穷得几乎没有裤子穿,他的笔锋爽利,却不愿写那清夜自省良心发抖的东西,那是大可改善生活的。
这两位老弟台,都引起我最大的关爱,我希望,在不久的日子,宣布他俩究竟是谁。
柏杨先生盼望朱先生能早日宣布,使我们得以识荆,前者可爱,后者可敬,都使人愿致拳拳之意焉。不过,武侠小说到底有利还是有损,从这两位作家的态度上——无论是写与不写——可看出端倪。呜呼,天下只有武侠小说是开卷无益的书,值得深思也。
胡适先生认为与其读武侠,不如读侦探,那是求人更上一层楼的办法,其行不通,不卜而知。另一位作家则更痛快。他在《文坛》杂志上曰:“饱食终日,无所用心,为什么不去赌钱下棋?”益退而求其次,下棋也可消磨时间,赔钱也可败坏品德,其功能与武侠小说相等。他希望武侠小说至少不要以“玄之又玄”的“武功”取悦读者。咦,有啥读者,便有啥作者;有啥客人,便有啥菜碟。这是读者自己不争气,作者为了活下去,自动能管得了许多。
又一位先生的感慨,似更深远,他在《文坛》杂志上曰:武侠小说终于会被淘汰而没落,一如内幕黄色书刊终于为武侠小说所代替而没落。武侠小说泛滥到作者江郎才尽,内容千篇一律的时候,自会被另一新起者所代替。此一新起的替代者为何?也许是‘新张恨水体’的摩登“故事新编”?——从“潘金莲”、“李清照”被某一有力者大力提倡,我们可以看出一些渺茫的迹象。
这是一个预言,会不会不幸而言中,只好走着瞧。
徐白先生有信致柏杨先生,对武侠小说于大家纷纷讨论之余,再进一解。这是最最必要的,盖道理越说越明,是非总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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