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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那夜凌清清闻听书房失火,起先只疑惑自己走时未曾熄灭火烛,心中先自咯噔一声,及止大火被扑灭,密室被填平,她心中恨意倒化作了幸灾乐祸,想到贺凤冷终其一生也不能知道自己真正身世,贺天瑛等了十几年,还是与儿子缘铿一面,心中倒也快意。
第二日里,贺凤冷借口贺府不安生,要亲自守着父亲,强行将昏迷的贺天祥从凌清清的院落搬进了清竹苑,凌清清虽觉有些不妙,但一时未曾想透其中关窍。
她儿子如今又还在狱中,不往进塞银子贺凤默便会挨打,塞银子也不能将人打捞出来,最多让他少受点苦楚,她不得不将自己历年私房淘澄,渐有败光之势。
贺凤冷往外掏银子倒也痛快,家中帐面上的银子都充作了打点之资,可是贺家堡的祖业却是不能轻易变卖,须得族中同意。
等到凌清清数次前往清竹苑,终于见到了清醒过来坐在轮椅之上的贺天祥,这才惊觉自己长久以来忽略了一件事:贺府书房失火并非是她的责任,其中另有隐情。
那坐在轮椅之上的丈夫虽瞧着精神矍铄,但眼中冷漠是骗不了人的。枕边人再有相似,感觉总有不同,她脑中电光雷鸣,失声叫道:“贺天瑛?”
贺天瑛近些日子在贺凤冷与安小七的悉心调理之下,身体大有好转,他从前又是顶名做过贺天祥的,说话调子的拿捏都恰到好处,当即就冷下脸来:“夫人休得胡说!贺天瑛怎能在此提起?”
凌清清这才省起此处乃是清竹苑,只室内此刻惟余他们夫妇二人,一众仆从与贺凤冷安小七皆退了出去。此刻她才真正绝望:“不,你就是贺天瑛,别以为我认不出来!”
贺天瑛微微一笑,也不再否认:“弟妹这般大呼小叫,真是有失当家主母的风范。只是你认出我来又能如何?”
凌清清语塞了。
无论是对外还是对内,包括贺天傲,都以为贺天瑛早已在极小的时候夭折,知道贺天祥有替身这件事的人要么早已过世要么当年就被灭了口,这宅子里知道此事的拢共不过两个半。两个是贺天祥与她,另半个,她一度怀疑管家忠叔知道此事,但知与不知,又不能确定。从前也不曾与丈夫问过,总不能直不愣登跑去忠叔,问他:“忠叔你可知道贺天瑛是老爷替身这件事?”
万一忠叔不知情呢?
她眼睛四下寻找,坐在轮椅上的人淡淡道:“弟妹别找了,天祥不在这里。”
早被转到了冯府秘密置下的小院里,被人严加看管了起来。
凌清清一下瘫倒在地。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贺凤冷脚步轻快走了进来:“爹,说完了吗?跟二婶说完了你就该喝药了 !”
凌清清后知后觉才明白这“二婶”是指她,只觉心中恨意针刺一般,心上密密麻麻,不知扎着多少根针。暗暗后悔,当初为何没在密室之中将贺天瑛杀死,一了百了?
他身后跟着的少女裙裾从瘫倒在地的凌清清面上扫过,她却浑然不觉,笑得极是欢快:“贺伯伯,您喝完了药,我们去外面晒晒太阳?然后,再去逛逛街,寻些好吃的,让小凤哥哥掏钱!”
“你这个小贪吃鬼!”
这是那孽子贺凤冷的声音。
“好!”
“凤儿,我听小七说你有一帮好朋友,不如让爹也见见?顺便感谢他们这么多年对你的照顾?”
“又是小七这嘴快的丫头!”
“哪里啊?”少女清脆的声音带着不知不觉间的亲昵:“贺伯伯无聊嘛,我就讲讲青娘姐姐他们的事情给贺伯伯听听,他听着听着心情也就好了,腿也会不疼了……”
“在青娘他们面前,你可得叫爹爹,别贺伯伯贺伯伯的叫,他们都知道你可是我娶的小娘子,穿帮了我可丢不起这个人,会被楚天阙那小子笑死的……”
“知道了!”少女不情不愿的声音渐去渐远。
最后的最后,她只听到贺天瑛轻轻的笑声,仿佛泛着屋外阳光花草的气息,“你两个,几时成亲了,也让爹爹高兴高兴?不然我这把老骨头,还不知道看得到看不到呢……”
语声渐去不闻。从头至尾,他们三人都不再关注过屋内瘫坐着的女人,仿佛她是不存在一般。
凌清清打量四周,默儿住在此处的时候,这屋子里一扫往日清冷,奢华热闹。他又是个怜香惜玉的,房中莺莺燕燕从来不缺,端茶送水,总不曾冷着饿着她的默儿,可是自贺凤冷住进来以后,默儿用过的东西全清了出去,房内简简单单,空空荡荡,便显出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