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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路上,卫珠庭抚着他肩,叹道,阿良啊,无心而已,介尔有心,则具三千。
狄良心里想的却是:为甚妖怪都要写诗啊,看不懂。
但师父这句话,还是记了,等到长得很大了,才懂。
幻耶真耶,真的假的,狄良想,或许本来就没有甚么区别。
天天对着,起居说笑,别人却未必知道。
而只有从未说出口的,才最深;说出口了,反而甚么也没有了。
狄良看着镜子里,觉得如今这个行首打扮的自己,也是假的。
唐笙咳了一声,挣扎起来穿衣。
狄良惊道:“你干甚么?”
唐笙道:“陪新行首拜码头。”
狄良过去摁他在床上,道:“阿霖小武和我去,你做甚么?”
唐笙道:“他两个摆摊就算了,那些个地保坊长,都是油头,哪里说得过。”
狄良怕压着他伤口,虚按他肩,另一手撑在他头侧,道:“大姐一个女孩儿,都过来了,我又怎地。”
唐笙笑道:“三哥,江湖上最怕老弱妇孺,你不晓得?”
狄良道:“既是如此,为何不叫六姐做?”
唐笙道:“你不怕被明咒刀扎六个眼儿,自己去和她说。”
一闻明咒刀,想起那夜,狄良心中又是一窒。平日打闹惯了,扬手又欲往唐笙脸上掴,想到他有伤,硬生生收住,四个指头在他颊上一蹭。
唐笙笑道:“干甚么摸我。”
狄良最怕他耍赖,甩了手道:“别胡闹,老实躺着。”
唐笙见他又动气,劝道:“实在是都不如你像。”
狄良道:“像而已,不是。”
唐笙道:“那衣裳脱了给我穿穿,你看像不像。”
狄良起身,摔门走了。
唐笙看着他出门,也不动不笑,靠在枕上,若有所思。
窗外轻轻响了一声。
唐笙耳力极好,顺口便道:“妍姐。”
华妍径直开了门进来,也不避嫌,就在床尾坐了,替他掖了掖被子,叹道:“这人恁地钻牛角尖。”
唐笙道:“从小便这样。”
华妍道:“那你还闹他。”
唐笙道:“不闹他,钻得更厉害。”
华妍道:“你那日究竟见了甚么?”
唐笙不答。
华妍又道:“你不说,他心里有疙瘩。”
唐笙道:“我说了,就没有了?”
华妍抱着手臂,忽而上下打量他:“他为何见的是你?他见你做甚么了?”
唐笙道:“他也不曾和我说。”
华妍欲言又止,道:“你……你们没有怎地罢?”
唐笙一顿,方明白过来,哭笑不得道:“没有。”
华妍道:“真没有?”
唐笙索性道:“姐,烦请睁一睁眼,我哪儿打得过他,要怎地,也是他把我……我能把他怎地,他见了我怕?”
华妍走了神,大约想了想唐笙压在狄良身上的样子,打了个抖。
唐笙本皱着眉,却忍不住“嗤”地一笑,牵动伤口,赶紧坐了坐正。
华妍瞪他一眼,道:“说正经的。这事儿,没完。大姐……你知道罢?”
唐笙道:“我知道。”
华妍烦躁道:“你快些儿好,老三要气你,没准就是气大家都多疼你些。”
唐笙不语。
狄良进了正厅。褚霖正坐在桌前看一迭纸,见他来了,起来唤了一声三哥。
狄良道:“看帐?”
褚霖道:“大姐回家前,都嘱咐明白了,不过再对一遍儿。”
褚霖年纪虽不大,却比他们几个精乖能干。唐笙有伤,这几日的事务往来,皆是他跑前跑后,助着邱盈和华妍办了。狄良看他神情疲惫,精神不振,歉然道:“三哥不中用,却辛苦你。”
褚霖道:“都是自家人,三哥说哪里话。”
狄良坐了,道:“你累,告小武一声,明儿再去罢。”
褚霖应了一声,道:“大姐交待了,西城地保那边不着急,等做了七……过了上元再去。上赶着去,倒让人觉得太当回事了。”
狄良“嗯”了一声,摊手在膝上,握了握拳。
他不是不懂,不过素来内向,不爱周旋这些,只觉这个行首接得心虚。
褚霖转了转眼睛,看着他,道:“三哥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