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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这样说不由得一怔。纵使幼时各种不对头,可如今他渐渐也不敢对兄长硬气。本来他觉得自己就是对的,可兄长的面色隐有冷淡,心想肯定会像国府监的那些老头子痛批自己然后不再理会,没想到一贯说一不二的皇兄居然会松口?喻则明有些得寸进尺开口:“那我舅舅?”
“你舅舅?”则宁看着少年一派天真的脸,笑:“你大概不知道你舅舅贪了你自己家多少东西吧。”
喻则明眨了一下眼睛,似是不解,便见自己的兄长冷冷笑道:“知不知如今国库怎样,晓不晓得税收几何?赈灾粮草、边疆军饷,哪一样不是从国库里流出去的?如果这些银子都用在正经的地方也就罢了,可就偏偏有人中饱私囊,不仅如此,还去把人家女儿卖去青楼。则明,你忘记那日在红宅中的见闻了吗?”
喻则明张着嘴巴,又想到了当时那阔气的宅邸中十几位衣衫不整的少女们凄凄切切的哭声,还有裸露在空气中伤痕斑驳的肌肤。
可是,只放过婉婉妹妹,那舅舅怎么办?喻则明咬咬牙,算了,能捞出来一个是一个!
满口答应后顿觉绝望。他一向视书籍如猛虎,看书对于他来说不啻于酷刑,与此同时不仅仅是排斥读书,反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影响着他。
可是想到那个总浮现在自己脑海里那天真无邪的少女,忍痛闭着眼睛捂着胸口离开了东宫,把刚刚想到的那个画面从脑中驱逐出去。不过是窑子里的低贱的人罢了,肮脏不贞,哪里比得上婉婉妹妹一根头发丝?
则宁又重新回到位子上,执起笔。
喻则明那个样子也不是不可救药,若有人在他身边加以引导,倒也有扭转三观的可能。
身为皇嗣,资质平庸甚至是不学无术还好,可如果连最基本的人性或者道德底线都没有了,那则宁就不能容忍了。在这个时代,上层人士尤其是皇家,是给百姓影响最大的一群人,若是这些人都做不好,那下面的也要乱套。
宫外有消息灵通的人早就打探到这届会试中榜之人的各种信息,有不少人能趁机赚上一笔,可打探得再清楚,也不如则宁手上的这一份详细。
则宁是非常重视这次春闱的。因为都是新人,所以对于官场都格外不了解。只有这样的人,不说以后怎样,起码一开始是抱有热情。
不久后就进入了三月,三月一到,就代表着要殿试了。
殿试都由皇帝主考,也都是皇帝点题,可是到了现在父皇都不吭一声,甚至连见一面都难。想到这里,则宁不由地捏了捏眉头。
现下这种情况则宁从来都没有预料到。古往今来有哪个皇帝这么把朝政彻彻底底地放手给继承人的?
刚刚头疼的时候,就有皇后宫中的小太监来传话,说是请则宁去涌泉宫用晚膳。等到则宁刚刚踏进第一道门时就听到里面沉闷的咳嗽声。
两侧的宫人伏地请安,则宁绕进去后便看到坐在上首的皇帝。
有一个多月没有见到了,皇帝的变化让则宁有些惊讶。
就算是两三年没见到,也没觉得皇帝有多大变化,可最近这才一个多月没见,就觉得瘦的就算是穿着龙袍都好似披着布帛一般。皇帝面色憔悴,正靠在椅背上看着则宁走近。
则宁请过安后问:“父皇怎这般憔悴?太医有没有看过?”
皇帝的眼神变了变,才吐出胸中一口气淡淡道:“无碍。”
皇后的神情也和平时不大一样,这次时不时地向皇帝那个方向看去,又欲言又止。
此时的气氛和平时不大一样。如果是之前皇帝来涌泉宫,皇后是绝对不搭理的,甚至连摆个表情都欠奉。所以今日皇后频频看着皇帝,就算则宁再神经大条也能发现。
一顿饭吃的安安静静,皇帝对这段时间也闭口不言。既然他自己不想说,就算则宁问了也不会问出来什么的。
直到皇帝放下筷子,才转头看向则宁。
“朕有多日没见你了,不过听说如今朝政倒是比之前好上许多,也是朕没看错人。”
则宁微顿。
皇帝说的话也还留有余地,什么叫比之前好上许多?这么长时间没有上朝,恐怕再去一次连一半的人都认不出来了吧。
但还是道:“谢父皇夸赞。”
“快三月了吧。”皇帝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哦,对,朕最近都没见你,可还是记着殿试的……咳咳……”
皇帝咳得脸色通红,高石赶紧上前服侍。则宁看向皇后,只见她拿着手帕的手紧了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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