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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说冗费……嘿嘿,至今,朝廷唯一裁减的‘冗费’是修理黄河的费用。自从王安石变法以后,黄河河道至今未加修缮,可是‘整修河道费’能算是冗费吗?自王荆公罢修河道以来,黄河泥沙拥塞,运河南北支流逐渐断流,我听说去年因为运河水浅,运粮的船无法进入京师,以至于汴梁城发生春季大饥荒,物价也一起飞涨——这一涨上去,就再没有掉下来。真亏了王荆公裁减了修理河道的‘冗费’……“
林翔不会知道,因为六十多年未能修缮河道,黄河不久后会再度改道,夺淮入海,从此南方也饱受黄河水灾的危害,黄河的泥沙堆积,形成了现在的上海……
时穿摇摇头,把话题又转了回来:“没错,经济是由‘看不见的手’操纵的,但我们的官员,哈哈,总以为自己是星宿下凡,以为自己能代替那双‘看不见的手’,可千百年来,只要官员一说自己关心经济——基本上他们关心什么,什么价格就要上涨。
好吧,林兄,闲扯完了,该谈正事了,你的政治观点我已经清楚,但你如果以这种态度去参加科考,也难怪屡试不第呐,现在政事堂执政是谁?是王安石的弟子蔡京他在搜刮百姓上青出于蓝胜于蓝,你科考的文章如果都这样写,绝不会讨阅卷老师的喜欢。“
林翔跺脚,唰的合上扇子:“朝有奸臣啊……”
时穿哈哈大笑:“朝有奸臣——却是未必,我听说连续几个皇帝都坚持走变法的路,你知道为什么吗?”
林翔噎了一下,时穿马上接着说:“把老百姓的钱财装在自己兜里,那是所有皇帝的毕生目标。仁宗朝满朝君子,政治清明,朝廷宽松,以至于民间富足,老百姓存下了不少钱。但老百姓手中有钱,君王能放心吗?所以几任皇帝都要把钱‘变’着‘法’装在自己兜里——这就是‘变法’了。
你瞧,眼前这副富足的景象,不是被称为‘丰亨豫大’吗?全因为老百姓的钱被从口袋里骗出来了,供一人花销。花石纲的搜集、艮岳的修建,西域括田所的夺田……哈哈,林兄,你想做朝廷的官儿,现在当政的又是变法派,你却反对搜刮百姓,这能成吗?“
时穿这句话,直指历任皇帝才是最大的变法派。这与通常的民间论调有所不同,民间通常认为最高领袖是神,是至高无上的,他不会犯错误的,犯错误的都是下面的人。时穿却说:下面人犯错,都是“遵守命令去犯错”。更进一步指点林翔说:你想当官,就必须学会“遵命犯错”。
林翔被这番言论震惊的站不稳,他感觉到有点头晕眼花,禁不住张开扇子遮住了刺眼的阳光。
古代中国是一种政教合一体制,皇帝是最高大祭司,掌管祭器——鼎,并负责与上天沟通,拥有对“天意”的独一无二的解释权,是神在地上的唯一代言人兼形象代表,故此被称为“天之子”,“天子”。
而天子底下的官员也不是普通人,全下凡的神灵——人考试考得好,那他一定是“文曲星”下凡;擅长作战与军事训练,这本事跟勤学苦练、头悬梁、锥刺股等个人努力全无关,就因为他是“武曲星”下凡;
文武都不成,审案子审的好,也不是因为他自小苦读法律书籍、精擅逻辑推导等等,就因为他是某个神仙下凡,或者跟某个神仙有亲戚关系,以至于神仙给他塞了点私货,或者替他走后门不喝孟婆汤等等——总之他不是人,所以被称为“青天”。
平常议论官员还则罢了,但皇帝是人间最大的“神意形象代表”,拥有独一无二的“天意”解释权,这也是能随便议论的吗?
常理上说,天子对百姓不好,那是不存在滴。一般都是天子被奸臣蒙蔽,只要换个大臣,皇帝照样继续做神灵代言人,继续“伟光正”
……但现在,时穿却在说:几任“天子”都擅长重用奸臣,而且专门重用奸臣,图的是百姓口袋里的钱。
大宋朝虽然不禁言论,但像时穿这样直接说皇帝才是王安石的主使人,林翔有点不服:“当日,王安石罢三司,使得天下权力归于他一人,这摆明了是想架空官家。
苏辙曾上书说:王安石那番举动,是在一步步走向王莽……所以新法之变,罪不在官家,不过是官家被王安石架空了,被利用……“
时穿露了露牙齿,无声地冷笑了下:“没错,大宋没有出现王莽,多亏了现在的政治体制。当初,王安石想罢免三司权力,由他一人代表整个朝廷,他这是想做‘无冕皇帝’——王安石上这份奏章的时候,朝堂上曾经反对他的人都被官家清理一空,你若是官家,猛然发现这时朝堂上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