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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裙背扇、贵族水家的帽顶荷包、云南西畴的壮族上衣,又有那辽东满人的幔帐套和枕顶绣、藏边的堆绣唐卡……
云裳端详着这些看了无数遍的绣品,细细揣摩,一双慧眼透过那五彩斑斓,刹那间心魂出窍,神游太虚。平针绣、打籽绣、网绣、锁绣、缠绣、锡绣、挽针绣、铺绒绣、剪贴绣、戳针绣、十字绣、破线绣、编带绣、蚕丝绣、马尾绣、麻衣绣……,那无数种针法精密复杂,翻奇出新,又有匪夷所思的奇想,在她心中纠缠盘绕。
不知不觉,天色已暗。
她掌上了灯,将藏品室打扫完毕,去关大门时吓了一跳。
只见一名乞儿倒卧门外,肮脏猥琐,昏迷不醒。
她立时沉静下来,掌着灯仔细查看。
这名乞儿在光亮里慢慢抬起头来,透过蓬乱板结的发绺,忽然盯住了她,一双眼睛焕发光彩,越来越亮,甚至于挣扎起半边身子。
“难道是……?”云裳不敢相信,看了看左右无人,咬牙将这名乞儿搀扶进雪兰堂,随即关上了大门。
“你是徐秋宝?”她镇静地问。
“嘿嘿,嘿嘿嘿,我是谁?”乞儿傻笑着反问她,眼神迷茫。
“你是徐秋宝,我们在苏州城雪兰绣坊见过面,我在官府的海捕文书上见过你,都说你已经投海自尽了。”云裳按捺住心神,不知道这一遇的吉凶祸福。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我是徐秋宝。”
一个月前的钱塘潮里,徐秋宝大难不死,在海上飘泊数日后,好不容易上了岸,又经松江胡乱逃至木渎,已经丧失了许多记忆。
“你从哪里来?”云裳继续问,弄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有这么大的胆子。
徐秋宝答非所问,“嘿嘿,我过吴县时,枫桥旁有个寒山寺,嘉靖年间有口大钟,现在已经没了,说是当年倭寇盗了去。嘿嘿嘿,我爹是倭寇,他又不是日本人,人人说他是汉奸……”
他忽然一下清醒,紧缩成一团,浑身毛发乍如刺猬。“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救我?是不是要害我?你是不是藏在半天云里的那只手……”
云裳心头如被针尖狠狠刺了一下。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一个字,一个字,对着眼前之人清晰地道:“在雪兰绣坊里我已经认出来了,你的相貌没有变,你是阿宝。”
“阿宝?”徐秋宝抽搐了一下,瞪大了眼睛看她,“你是谁?”
不待云裳回答,他撅起屁股趴下来,把耳朵贴在地上,“嘘——不要出声,好像有人追来了……”
云裳侧耳谛听,只有桨声和水声如两股飘带,已经滑出好远,不由双眼泛潮。“阿宝,是我啊。你不认得我了,我是阿娇。”
“阿娇?阿娇?”徐秋宝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似曾相识,仿佛揭开了尘封的记忆。许多往事翻涌上来,令他天旋地转。
“不!不不不!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我又怎么会知道你是谁。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杀我,我只知道你跟我在一起会有危险,会害了你。”徐秋宝大呼出声,“快!快快快!你离我越远越好,我求求你了……”
“那外面的传言都是真的?”云裳颤抖了声音问。
“你不要再问!你不要和我在一起!你离我越近,知道的越多,就越麻烦,越危险。”徐秋宝抖抖索索爬起来,要往外走,但脚下一绊,结结实实摔了一个大跟头。
“阿宝,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我是阿娇啊。”云裳唤了一声,上前伸出右手小指勾住了徐秋宝的右手小指,轻轻地摇着。
两根小指头勾在一处,轻轻摇晃着。
徐秋宝恍然大悟,霎时间热泪盈眶,呜咽出声,所有冤屈苦楚如同长江大河决堤一般。说到痛处,他不禁大哭起来。
听他述说往事,云裳不由陪着落泪。但听得他述说身世,纵是云裳温柔似水,也不免心中厌恶。瞬间里,又有一缕儿时往事的云烟袅袅飘过,如水一般将疑虑洗去。
“阿宝,你好可怜。我信你,你是好人。”
徐秋宝却跌足大叫,“你怎么那么容易相信人?这世界上的人,你谁都不要信!”
见他癫狂若此,云裳心中愈加刺痛,“阿宝,你不信别人,但要信自己,你一定是个好人……”
“好人?我可以是好人吗?”徐秋宝不知道在问谁,“我只知道我真该死,又觉得自己不该死;我真的好想死,但是又不想死。你说我能怎么办?怎么办……”
说着说着,身心疲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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