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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空荡荡的书房,案头上放着列夫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翻开来第一页,是那句脍炙人口的名言:幸福的家庭每每相似,而不幸的家庭则各有各的不幸。
窗外霓虹灯如冰花闪烁,冷入骨髓。房间里白露浅浅的酣眠声是这间公寓中唯一的声音。圆满的拥有着什么的人,才能够感觉到幸福。
阿姨的孩子最后还是没有生下来,妊高症引起的胎儿呼吸窘迫,剖下来时已经是个死孩子。初夏记得自己赶到医院的时候,外头走廊上,有一大家子人围着护士抱着的粉粉的小孩子在笑在闹在吵着到底给孩子取什么名字,有人在听到医生宣布“手术很成功”后欢欣鼓舞地打电话给不能赶到的亲人报喜。她轻轻地喊了声“爸爸”,人声鼎沸中,父亲缓慢地回过头来,他身边有人欢快地跑过,带起了冷风,拂动了他的头发,走廊惨淡的灯光下,是死气沉沉的花白。父亲递给自己的,是那种苍茫悲凉的眼神。向来意气风发的父亲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好像在无声地控诉:你现在满意了?你失去了母亲,而我则失去了我的孩子。
她觉得冷,上下牙齿打颤,秦林站在她旁边,伸手捉她的手,忿忿地瞪父亲,低声咒骂了一句“活该”,垂头小心翼翼地护着她:“初夏,我们走,我们回家去,别在这个晦气的地方。”拉着她,一步步地,慢慢走出了父亲的视线,仿佛迫不及待又好像恋恋不舍,血缘永远是这个世界上最玄妙的东西。
初夏委屈极了,莫名其妙的,她一下子成了罪人,而实际上她什么都不曾做过。她开不了口为自己辩解,时间就像一个巨大的过滤器,总有一些东西,在悄无声息的间隙,静静地沉积了下去。
“其实回头想想,有些事情,不过是自己的臆度而已。”初夏握着透明的玻璃杯,微微叹着气靠向转椅背上的hello kity靠垫,这是白露搬进来以后添置的,大大的脑袋带着粉色蝴蝶结的永远安静的小白猫,如妈妈的小棉袄一般贴心。
“实际上爸爸从来没有对我抱怨过什么,相反的,他和阿姨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试图弥补我们之间的关系。只是,我没有办法释怀,因为我曾经用尽全部的力气去诅咒这个还没有来得及诞生到这个世界上的孩子。你能够想象吗,我甚至去买了巫术娃娃,按照那本错别字百出的所谓的魔法书去布阵,虽然到最后我都没能收集到一整瓶所谓的早晨看到的第一朵花上凝结的露水来煮沸我所诅咒人的头发。”
沈诺低低地笑:“早晨第一滴花露?这难道不是中国古代传说中治病的灵丹妙药么,你确信你读的不是童话故事?”
她“嘁”了一声,装腔作势:“沈先生,我从小学起就不再看童话书了。”忽而又低了声音,轻轻地问,“你在做什么?”
他答:“听风到天明。”
初夏鄙夷:“沈先生,这种基调不适合你这样的工作狂,说说看,风声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它告诉我,今夜无人入睡,提醒我邀你一同坐等晨晖,说会有被燃烧般的感动。”
初夏握着手机冰冷的金属外壳,(炫)恍(书)然(网)生出一种错觉,竟有一种背靠背的亲密。贝尔真是一位伟大的发明家,因为他知道,有些话不能当着面说出口。相见时,我们总会不自觉地扮演自己属意的角色,反倒是疏远时,才能够更加靠近。他在城市的另一端,暖暖地说着情话,她静看窗外灯火,想到他也在凝视这夜的黑,只觉心中多了份温暖的滋味。他投桃报李,絮絮叨叨地跟她说自己小时候的事,他出生时难产,医生问保大人还是保小孩,是疼得冷汗淋漓的母亲坚决要保的他,幸而吉人自有天相,母子平安皆大欢喜。小时候他是个叫人抓狂的捣蛋鬼,曾经把全校教职工的自行车悉数放干净车胎气,导致那一天校门口的修车摊人满为患。他初恋发生在幼儿园,是隔壁班上短头发大眼睛长得像樱桃小丸子的女孩,明明没有下雨,他却跟她手拉手共撑一把伞走出教室。他小学时成绩很好,还参加过华罗庚数学竞赛获过奖;那个时候就知道帮同学写作业挣零花钱,甚有奸商潜质。四年级起痴迷踢足球,文化科成绩一落千丈,然而却入选了市队,誓将带领中国队捧起大力神杯。后来意外伤了脚踝,只好无奈地放弃。
初夏闷闷地笑:“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发现这是让造物主都为难的事,遂当机立断地放弃中国足球。”
他很认真地为足球正名:“才不是,我就不相信,十三亿中国人就找不出十一个踢足球的人。”
初夏老老实实地承认:“踢足球的中国人我只认识张玉宁,而且他好像早已经退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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