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部分(第3/4 页)
死缠烂打、百折不挠、一拼到底的精神,杨廷和们很快就可以领教。
朱厚熜斩钉截铁地退回礼部呈表,命其重拟。杨廷和出乎意料,但并没放在心上。他率群臣以上疏的方式,敦促朱厚熜接受和履行礼部所拟程序,并重复了其要点:“上【指朱厚熜】如礼部所具仪,由东华门入居文华殿。【群臣】上笺劝进,择日登极。”⑥朱厚熜再次加以断然拒绝。
双方僵持不下。
国家无君一月有余,新君明明已迎奉来京,却迟不即位。这种局面拖不得,拖下去,人心浮动,乱由隙起,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兴献王世子吃准了这一点。从根本上说,现在是北京方面有求于己,应该让步的也是他们。无形中,他以国家为质,来逼迫对方满足自己的条件。
张太后发话了:
天位不可久虚。嗣君【皇位继承人】已至行殿【城外驻跸之所】,内外文武百官可即日上笺劝进。⑦
这道懿旨表明,张太后知道拖不起,打算让步。她让文武百官“即日”上笺劝进,而杨廷和前日还坚持说,要等兴献王世子由东华门入居文华殿之后,群臣才能上笺劝进。这暗示着张太后可以接受取消具有完成皇太子身份的象征含义的那道程序。
于是,群臣三进笺表,兴献王世子头两次推谢,第三次接受下来。这里的两次拒绝没有实质含意,依惯例必须劝进三次,头两次一定要推辞,第三次才“勉从所请”———这不过是古代当“非常情形”之下,最高权力实现移交的一种酸腐套路。
嘉靖:万岁,陛下(4)
不过,“劝进至再,至三”而后“勉从所请”,虽为虚礼,幕后却悄悄进行了一番实质性的讨价还价。
兴献王世子及其幕僚进行磋商后,提出新的即位仪注。其要点是,四月二十二日举行登基大典,新君将从正阳门中门入城,经大明门⑧正面入宫;在派遣勋贵官员为代表告于太庙和社稷坛的同时,新君本人将前往武宗“几筵”(即灵前)谒见,然后叩拜张太后;做完这两件事,就直趋奉天殿。奉天殿,即现今太和殿(清顺治年间改称),民间俗谓“金銮殿”是也,为帝王临朝之处。登上奉天殿,就意味着行使帝权。可见,朱厚熜方面设计的仪注,从实质上省却了取得皇太子身份的环节,而直接临朝称制。当然,这里面也给朱厚照和张太后留了面子:登基之前,先去两处拜谒。对方固可将此解释为尽皇太子的义务,兴献王世子却也不妨有他自己的解释———作为皇位继承人,落座之前,跟大行皇帝和皇太后打一声招呼,照照面,这样的礼节总还是要讲的嘛。
张太后以及内阁肯定不喜欢这种安排,但出于无奈也只能同意。这样,朱厚熜拟定的即位程序,就以礼部尚书毛澄的名义加以公布。
风波似乎就这样平息了。四月二十二日,登基大典顺利举行,上自皇太后下至百官,都松了一口气。武宗晏驾以来,事情千头万绪,每个人神经都高度紧张。尤其由旁支入继为君的局面,本朝尚第一次出现⑨,谁也没有经验。虽然出了小小的岔子,但好歹已经应付过去,大家都盼着新君正位之后,万象更始,国家步入正轨,将前朝的弊政逐一纠矫。
至少内阁首辅杨廷和没有把即位礼仪之争放在心上。这位武宗在世之时一直抱负难伸的政府首脑,此时踌躇满志,准备大干一场。在新君到来之前,他已经成功解决掉前豹房近幸和以江彬将军为首的军人集团,解散了豹房里乌七八糟、三教九流之众,关闭滥设的皇店,封存宣府离宫(所谓“镇国公府”)的财物。接下来,他想办的事情还很多。他在代为起草的即位诏书中指出,正德年间“权奸曲为蒙蔽,潜弄政柄,大播凶威”,亟待拨乱反正之处比比皆是。诏书差不多就是一份改革宣言,里面列出的除弊计划及拟推行的新政,达七十余条。诸如,削弱日益膨胀的宦官权力,恢复文官政治;大幅度裁汰臃肿不堪而又惯于作威作福的锦衣卫旗校;抑制特权阶层,挤压他们得利的空间;查还为皇族勋贵太监之流所侵夺的民田;治理腐败,尤其是冒功、冒职、冒赏等现象;彻查冤假错案,重建法制,案件审理必须合乎程序,以《大明律》为断案之唯一依据。废止弘治十三年之后新增的一切条例……
这是一位实干的政治家。他所列出的改革内容,非常具体,并且多属当务之急。他一定特别期盼随着新君即位,国家稳定下来,然后迅速展开对各种问题的治理。
或因此,他对礼仪细节,考审未精未详。有关这方面的疏漏,沈德符曾经评论道:“兄终弟及祖训,盖指同父弟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