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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个使中国人猛醒的事件是1905年的俄国革命。在同盟会机关报《民报》上发表了有关这一革命的许多文章,其中有一些是孙中山的亲密合作者写的。从更早一些时候起,孙中山就同流亡在日本的一些俄国革命分子建立起“同声相应、同气相求”的感情和合作关系。虽然这些俄国流亡者人数很少、处境困难,他们据说还曾给孙中山送过一些武器并传授了制造炸弹的技术。①
①请参阅S.L.齐赫文斯基着《孙中山关于对外政策的观点和实践》(俄文)。
他们之中有一位就是第二章末曾提到过的、波兰出生的尼古拉·K·苏济洛夫斯基(化名为尼古拉斯·鲁斯尔)(184?—1930),他同孙中山相识并常通信。他是一个真诚的俄国民粹主义者,属于那种列宁认为可与孙中山相提并论的类型。他们在1906年的通信特别引起人的兴趣。孙中山赞扬鲁斯尔撰文对中国的再生表示热诚,这在欧洲人中是难能可贵的。但他认为鲁斯尔呼吁美国银行家和技术专家无私地或平等地帮助中国进行工业化,未免过于天真,因为在孙中山看来,美国或欧洲的资本家都不可能是无私的。相反,中国经济发展到一定地步,他们就会大喊反对“工业上的黄祸”,因为中国工业不发展才是符合他们的利益的。尽管如此,他希望鲁斯尔的呼吁会帮助全世界具有真正善良愿望的人民认识到,四分之一人类的进步也将使他们受惠。①
①这些通信是苏联汉学家A.N海菲茨发现并在1956年由他出版的。在上述齐赫文斯基所著书中引用的是俄文译文(原来一定是用英文写的),现在本书作者又从俄文译回英文,不可能与原来的英文完全一致,因此不便作为直接引文。
由此可见,即使在那个时候,孙中山对于从帝国主义国家方面获得真正的或长期的帮助,是很少——或者可以说不抱——幻想的。从这个角度看,他自己作为未来的中华共和国的代表向外国当局或工商界所提出的经济或其他优惠条件,在很大程度上只不过是一种策略,用以防止他们支持中国的反动政府。只有他正在努力谋求实现的未来的独立政府才有条件坚持外国以平等待我(不论具体安排如何)的原则,在此之前,中国是难以做到这一点的。
但辛亥革命后建立的民国并不具备这样的条件,这样的一个新的中国在孙中山在世的时候没有能够出现。不管怎样,他为了使这个新中国出现是作出了伟大贡献的。
(六)内心世界
最后,除了他的政治经历之外,宋庆龄的这位导师和丈夫的性格和精神状态又是怎样的呢?
他的内心世界同他所处的历史时代一样的复杂。
像有些人说的那样,他是一个“空想家”吗?他富于理想,但他主要是一个行动家。他决心使中国成为一个繁荣昌盛的现代国家、所以他从一开始就对国家建设的许多具体问题——从战略规模到技术细节——发生兴趣。在他看来,革命就是为进行重新建设所必需的场地做清理工作。
他是否过于自信?可以这样说。他对于既定目标的正确性和现实可能性从不怀疑。
但他同时具有非常谦抑的品格。这从他的民主作风以及他那种视高官厚禄如敝展的精神可以得到证明。他的老师和挚友詹姆斯·康德黎(就是1896年孙在伦敦蒙难时救他出来的那位英国医生)讲过这样一个很有代表性的故事。辛亥革命胜利后不久,有一封从中国发给孙中山的电报送到了康德黎在伦敦的家中,因为当时孙寄寓在康家。孙把电报看了一眼就塞进了衣兜。后来别人问起电报是什么事,孙红着脸表示歉意,因为他没有早告诉他们。原来这封电报是通知孙中山,他已当选为新生的中华民国的临时大总统——他几十年的奋斗所达到的顶峰。当时在伦敦的孙中山,当辛亥革命胜利的消息传来时,他首先想到的不是赶回去取得国家的最高职位,而是留在国外,为新国家谈判贷款(谈判不很成功)。他被认为是新国家元首的唯一合适人选,不是出于他自己的求索,而是出于国人公认他在民国缔造中的最大功勋——他的声望达到了这样的高度。
他是一个仁慈宽厚的人吗?他是一贯仁慈宽厚的,但他同时又具有一个战士的坚决精神。对于武装的敌人,他主张进行武装斗争。但一旦他们落入革命者之手,就不准对他们作身体上的虐待,他为此发布过明令。他最憎恶并严禁施行酷刑。这是他所反对的专制制度下的丑恶行为之一,在他的革命队伍中是决不能允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