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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轻叹一声,却不答他的话,反道:“你这身子瞧着实在单薄,父皇不忍心将你放在外面,怎么回京养了好些日子,反倒比从前还瘦了……”
翌宁浑身一震,抬起头望了皇帝片刻,瞧着他神色清明,眼中透着几分慈爱,终是咬了咬牙,又给皇帝磕了个头才退了出去。
翌靖再见到叶平时,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望着那人站在园中的花架下朝自己笑,反倒是先伸手在空中挥了挥,又听见“扑哧”一声笑,方才确信真的不是白日做梦。
“你怎么回来了”,翌靖慢慢踱过去,待得走到叶平面前,才轻巧吐出久久盘桓在心中的名字,“长康。”
叶平笑着将手里的玉坠子递过来,道:“若风万里迢迢将这坠子送来,只搁下‘千万保重’四个字,不管怎么问便只答‘京中事事都好’,臣担忧着怕是出了大岔子,只好自己回来瞧上一瞧才安心。”
翌靖接过坠子系在腰上,道:“这坠子上元节那日便遍找不见,怎么到了你手中……”话音未落,两人俱是一惊,却见叶韶亲自捧着茶盘笑着走进来,道:“王爷与哥哥快来尝尝,这茶香不香?”
翌靖接过递来的茶碗,清亮的茶汤微晃,幽幽兰香扑鼻,瞧见叶韶低眉垂目,唇角挂着抹浅笑,也不欲再问什么,过了半晌才向叶平缓缓道:“这些日子可还曾向菩萨祷告?”
“晨昏定祷,一日未忘,臣便是瞒过天下人,却也不敢欺瞒菩萨的”,叶平神色认真,脸上渺远的笑容里含着几分掩不去的苦涩。
“妹妹也日日祷告”,叶韶也笑,“惟愿岁月静好,福泽绵长。”
叶平瞧着叶韶眉目舒展的容颜在日光中微微泛红,忽然觉得这来过千百次的信和王府好似一个深不见底的水缸,无声的水慢慢淹没头顶,浸入胸膛中,既憋得心口发疼,又涨得胸中欲裂。
“臣告辞了……”叶平站起身来。
翌靖沉默着点了点头不再挽留,却是叶韶笑道:“我送哥哥出去。”
兄妹二人穿过庭院,叶韶忽然幽幽道:“想着八丨九月哥哥大概回不来,小侄儿的满月酒怕是喝不上了……”
叶平愣了一愣,脚下步子却也不曾停顿,脸上勉力笑道:“臣恭喜王妃。”
……
几日好晴,殿外柳底飞花,春深似海,一架荼蘼开得正好,蜂儿蝶儿热热闹闹拥着繁花,景致却也不输往年,只是伴着夕阳映入愁眼,瞧来总有几分凄惶。
“愁眼”二字却也不假,易储一事一延再延,这宫中里里外外俱熬做一颗酸心,两只愁眼。
太子来探皇帝时,太医院院正霍润岚正给皇帝请脉完毕。瞧着皇帝又昏昏睡去,太子问了几句病情,霍润岚一一答过,恭敬地行了礼正欲退出。
眼下肯拿他当个正主看待的人实是不多了,这霍润岚却是其中一个,太子心中一动,倘若皇帝眼下撒了手,自己这储君虽失了大势,却占了个名正言顺的好处,倒也不是不可以和两位王爷争上一争。
“开到荼蘼花事了”,该了之时不了,便与人可乘之机。夜风携着园中的浅香拂来,太子望着灯火下皇帝苍白的面容,张口喊了句:“霍太医留步……”
霍润岚顿住脚步,转过身来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太子微微皱了皱眉,趋上前去凑在他耳边低声道:“若将这药中的数味加重几分,对父皇的病可有裨益?”
“皇上久病,最宜温方调养,万不可操之过急。”
太子轻笑一声,“本宫近日闲来无事,心中又记挂着父皇的病情,也曾翻阅数本医书,倘若霍太医按着本宫的方子给父皇用药,成全了本宫做儿子的一片孝心,日后本宫必定感念霍太医恩德,慢说高官厚禄,便是封王拜爵也不是不行的。”
霍润岚浑身一震,片刻才缓缓答道:“殿下有殿下的孝心,臣有臣的忠心,况医者最重一个‘德’字,高官厚禄封王拜爵在臣看来,亦比不过一条人命要紧。”
太子面色一沉,凑到霍润岚面前厉声讥讽道:“霍太医真是妙手仁心,只是那榻上的命是一条人命,本宫的命便不是一条人命了么?父皇虽未下明旨,眼下看来十有八丨九该是二哥得承大统,以他的心狠手毒,怎会容本宫活命!你我皆知父皇已是油尽灯枯,不过苦熬着日子罢了,本宫翻过年来才及廿一,漫长人生才及开始,以父皇衰朽残年换本宫一命,霍太医觉得值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