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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少了一颗眼珠。
走的时候,母亲给他买了一个更大的老虎背包,他是背着新背包哭着离开母亲的怀抱的,在他心中母亲已是亲人。那时我在上课,无法送别,但上学前我把自己心爱的水壶及一辆铁皮小汽车送给了他,并许诺以后有机会就来看他。印象中,子昭一句话也没有对我讲,目光茫然,仿佛不相信自己就要离开。然而,他还是走了,如同三年前上官阿姨牵着他的小手来到这里的那个清晨。
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那段时间,我总觉得家中空空荡荡,那个男孩的吵闹声消失不见了,我和母亲都一脸落寞,说不出的冷清。
后来,关于他的消息从上官阿姨那里陆续听来,母亲一谈起他就唉声叹气,哎,这么乖巧的孩子怎么就不会读书呢?
我曾询问过母亲,得知他的生活后,就发现问题所在了。是上官阿姨长期地漠视与后来的严厉管教让他自我封闭,大脑开发较晚,反应随之迟钝。离开我家后,子昭几乎没有看过电视,在工地上,子昭一个玩伴也没有,整天和一堆机器打交道,逐渐变得木纳,不爱说话,对人冷漠。而上学后,上官阿姨办理了停薪留职,一心负责起子昭的学业来,对他的错误一丝都不能容忍,轻则斥骂,重则棍棒交加。长期以往,压力与恐惧把子昭这个小男孩吞噬了,直接表现就是功课一塌糊涂。
生活已经成为子昭的梦魇,从他遇上我那天起就注定了,我对他总有残酷的一面,逼他吃下的辣椒也许够得上一小畦田了。我不知道在他印象中我是个怎样的哥哥,也许很多年过去,他已经把我忘记了,但我肯定他不会忘记那些吃辣椒的幼年岁月,并由此想起我也不一定,他肯定是恨我的吧,那个少年给他的印象是那么好坏难分,他一辈子都会带着那些阴影生活。我问过上官阿姨,她的回答直接明了,是的,子昭现在还不爱吃辣椒。
平凉·旧爱(1)
文/林培源
1。
出了平凉镇往西,可以看见一条清水河。沿河而设的街市,白天被铺天盖地的尘土弥漫着,到了夜晚,所有的喧嚣则被河流声所替代。这是韩江平原上的一小撮土地,平凉镇人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爷爷说,族人最早是从闽南一带迁徙来的,在这里落地了,也就生了根。我稚嫩的记忆就是在河流声中开始的,在爷爷断断续续的讲述中,露出了端倪。
2。
男人出现的那个夜晚下着暴雨。他撑一把黑色的尼龙伞,将女儿紧紧地搂在怀中。平凉镇诊所的门离清水河仅几步之遥。涨了水的清水河浸满了河堤,夏季的暴雨将地面的尘土浇成泥巴,溅起的泥斑把男人的裤管弄脏了,但他顾不上这些。女儿小小的身子缩在他怀里,浑身发抖。诊所的铁门紧闭着,男人伸出拿伞的手,“啪啪啪”拍了三下。
敲门声被淹没在哗啦啦的暴雨声里,清水河在父女俩的身后,发疯一样流淌。
已过午夜,突袭的暴雨使得平凉镇过早进入了雨季。雷声轰隆作响,似巨大的木头在穹空滚过。男人用力拍了拍门板。叫了一声,有人吗?
片刻过后,铁门被打开,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出现在门缝里。
我女儿发烧了,您行行好救救她,救救她!
孙婆婆伸出手按在女孩的额头上。随即打开门,把父女俩迎了进来。
孙婆婆拉亮了电灯。靠墙的漆红檀木药柜耸立着,屋子里弥漫了一股浓重的药材味。男人的头发被雨打湿了,往下滴着水。孙婆婆接过男人怀里的女孩,将她放在了躺椅上,又拿出一张被子给盖上。
自己到浴室里那条毛巾擦干头发吧。我给你熬点姜汤喝。孩子没事的,你放心。
嗯。男人跪下来,用手摸了摸女儿因为发烧而通红的脸。半睡半醒间,女孩的嘴巴张了张,但没有说话。
孙婆婆穿着一件短袖的汗衫,略胖的身子在药柜前移动着,很难想象这是平凉镇上的唯一的大夫。婆婆,你一个人住么?
孙婆婆拿着一杆药秤,慢慢地转过身来,她的头发已经花白了,在昏黄的电灯下,几缕银丝在前额投下了模糊的影子。孙婆婆的轮廓在这个下着暴雨的夏夜显得如此臃肿。男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他揉了揉眼睛。但眼睛已经被雨水给淋湿了。男人的问题孙婆婆始终没有回答,她愣了许久,半晌不说话,屋子寂静得可怕。外面的风雨声被房屋隔绝了。屋子里弥漫着的药材味混合了他身上的烟味,显得刺鼻。
他把伞收了起来,放在门后,便摸索着朝浴室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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