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桶里放著余願換下來的衣物,他深吸一口氣,把自己的衣服也丟進去,放水拿洗衣粉泡著。
已近冬季,天陰寒乾爽,熱水器的水溫卻總是時高時低。
他站在狹小的衛生間裡,胸口像壓了座無法挪動的大山。少吃一頓不會怎麼樣,多養一隻巴西龜也不會怎麼樣,但他卻莫名煩躁,好像一點小事都能被無限放大。
白天在學校因為太過疲倦上課打了盹,人生第一次被老師叫起來罰站。
今晚在便利店遇到了沒禮貌的客人,一個買煙的中年男人因為他沒有及時搭理就大聲呵斥,章書聞再三道歉才熄了客人的怒火。
周末在工地,明叔的侄子又沒事找他的茬,指責他水泥活得太過稀軟。
每一樁每一件單挑出來都算不得什麼事,堆積在一起卻讓他難以喘息。他很想獨自靜一靜調理情緒,但想到還未完成的卷面,連歇都不能歇一刻,快速洗了衣服。
拿出去晾的時候余願又湊上來給他看烏龜,他心裡堆著事,語氣沒有察覺地冷下來,「坐好,別走來走去。」
余願的笑容一凝,望著隱在陽台幽黃燈光里的章書聞,不敢再上前了。
第34章
時鐘指向十二點,章書聞合上練習冊。
他揉揉發脹的眉心,才想起來余願似乎已經好一會兒沒找他講過話了。他回過頭,見到余願盤著腿坐在床上,巴西龜被養在了盆里,底下是一層薄薄的水,為了讓烏龜有上岸歇腳的地方,余願還擺了個吃完的塑料餅乾盒,實在是很簡陋的飼養環境,卻已經是余願能給到最好的。
小小的巴西龜一動不動,余願困惑地拿手去撥弄它,注意到章書聞在看自己,又慢騰騰地把手收回來。他眼珠子轉了轉,想跟章書聞搭話,又怕聽到章書聞冷冰冰的語氣,只抿著唇靠回床沿。
章書聞把書冊放進包里,走過去坐下,低聲問:「怎麼了?」
經過一小時的冷靜,章書聞呼之欲出的煩躁情緒盡數回籠,他依舊是那個耐心的、溫和的好哥哥。
余願打量著章書聞的神色,瞥一眼巴西龜。
章書聞彎腰,伸出兩指將烏龜捏起來,看它撲騰著肉乎乎的四肢,點點它被彩繪的龜殼,說:「明天買點雙氧水,把顏料洗了吧。」
無良商家為了吸引小孩購買會在巴西龜的殼上畫上顏料,但這會限制巴西龜的生長。章書聞以前無聊的時候,在網上看過幫巴西龜除彩繪的視頻,按照教程實操起來應當不是很麻煩。
余願眼瞳亮晶晶的,小雞啄米一樣點頭。
章書聞認真道:「你想要留下烏龜可以,但以後不能忘記吃飯。」他晃了晃巴西龜,拉長尾音,「不然」
余願抓住章書聞的手腕,急迫地說:「我記得。」
章書聞笑了聲,揉開余願的掌心,將烏龜放上去,「既然要養,就給它起個名字吧,你想好了嗎?」
余願似乎就在等章書聞問這麼一句,他把巴西龜捧到眼前,小小聲地喊:「願願」
章書聞啞然失笑,「為什麼是願願,你想當烏龜?」
余願不顧烏龜自帶的腥味,拿鼻尖親昵蹭了下烏龜的鼻子。他的思緒飄得很遠,那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卻又一直深刻地存在他的記憶里,他說:「媽媽就是這麼叫我的。」
章書聞如鯁在喉。
他什麼都沒有說,將巴西龜重新放回水盆里,關了燈。
冬季一來,夜晚不再似燥熱的夏季那麼難熬,兩人貼在一塊兒取暖。余願的腦袋靠在章書聞的頸窩處,撲出的氣息像羽毛一樣拂過他的鎖骨。
章書聞盯著陽台泄出的一點月光,輕聲說:「叫元元好嗎?願願有一個就夠了。」
余願迷迷糊糊地應了聲,「元元」
「嗯,元元。」
願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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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西龜上的顏料被章書聞拿雙氧水一點點剝掉,此外,章書聞還在花鳥市場買了玻璃缸和龜糧,又網購了簡易的過濾器,至此,這個只有兩人的小家又添了一位新成員。
這位成員不會說話,每天只知道吃龜糧和睡大覺,卻承載著余願的喜愛一天天長大。
天氣越來越冷,寒假就快到來了。
章書聞沒想到會在校門口遇見章小月,看起來章小月是特地來找他的,見到他的那一刻神情侷促,又硬擠出個笑上前來。
「書聞。」章小月小心翼翼地喊了聲。
許久不見,章小月比之前還要憔悴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