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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的灰,一边叹道:“娘娘,您还记得之前您给奴婢说过的话吗?你说,这鸟栖于木林,犹恐其不高,所以才筑巢于树木的最顶端。而至于怎么达到那最顶端,娘娘,恕老奴多句嘴,这不过是不同的人,不同的手段而已,娘娘,您又何必太过苛责于自己呢?”
“是啊,这话是说得没错。”太后感叹地点了点头,说道:“这后宫里的女人,哪一个不是削减脑袋想将自己的巢穴挪到林木上的最高位置?只是,阿兮,你也看见万之华那女人的鬼样子了,也看见了咱们现在的这位新皇帝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了,所以哀家是担心啊,担心他知道自己的生母是怎么死的,担心、担心哀家这巢穴总会有掉下来的一天啊……”
她说这话的时候喉咙越来越打颤,甚至像嘴里含了什么东西似的,又开始哆哆嗦嗦起来。阿兮何等聪明之人,她跟了她几十年,她有什么心思能瞒得过她?这后宫的女人实在太多了,稍微围一围便是几大桌,然而母仪天下的呢?母仪天下的只有一个,只有一个!要想不被挪窝,要想安安稳稳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她能靠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心慈和手软,她靠的只有两个字——狠和毒!
一幕婴儿降生时的血腥画面在阿兮眼前闪了一闪,阿兮心中一悸,手中的小银香箸‘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她赶紧哆哆嗦嗦将它拣起来,又转过身坐于床沿边,轻声道:“娘娘,老奴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既然咱们这位万岁爷如此喜欢那宫女儿,您为何不顺着他的意思,让他高高兴兴,何苦要和他一顿争吵,白白伤了你们母子之间的感情呢?”
太后冷笑道:“什么母子?你明知道是隔了层肚皮的,又不是自己亲生,况且你也看到他那天那个样子了,他现在心里眼里何曾还有哀家?哼,不过一头翻脸不认人的白眼狼!”
“这可是娘娘太较真儿了。”阿兮为她披了件氅衣,又道:“娘娘,恕老奴再斗胆说一句,您现在呐,是既害怕,又不甘心。您既害怕他知道事情的真相以后会有什么惨重的后果,又不甘心这样一个辛辛苦苦拉拔大的孩子突然不受您的掌控。所以,你和他这次争吵,名义上是为了一名宫女,事实上,您还是不服心里的这口气,对不对?”
太后似在专心拨弄腕间的佛珠,没有搭腔,阿兮继续劝慰道:“娘娘,可要奴婢说啊,这养孩子就好比放风筝,您想让您手里的风筝飞得高高的,有时候该松手就得松手,该放线的时候就得放线,只要这风筝无论飞得多高,线还是在你手里,是不是?”
太后这才闭着眼长长吁了口气:“看来,最懂哀家的人还是你明阿兮啊,哎,可是哀家该怎么说好呢?”摇了摇头,目中有些恍惚:“阿兮,不如哀家给你看样东西吧。”说着,抬手指向床榻右边的一个文竹多宝柜,吩咐道:“右边柜子下的第三个小抽屉,里面有个象牙的圆形小盒子,你拿过来。”
“是。”
阿兮照做了,不一会儿,就将那小小的圆形锦盒递到了太后手里。太后抖着手将那盒盖打了开来,阿兮借着银烛的光亮好奇望去,却见里面并没有装什么稀奇的宝物,而是一串晶莹的玛瑙珠。
“娘娘,您这是……?”阿兮正要小心询问,太后喉咙一下哽住,她拣起那只玛瑙珠串,右手颤巍巍地将它紧紧、紧紧地贴在胸口,喃喃道:“阿兮,你知道这串珠子总共有多少颗吗?知道吗?”“娘娘……?”阿兮满头雾水,感到一阵莫名其妙,太后又将手中的珠串拿在眼前细细地看,看着看着,泪水顺着她沧桑的眼角一涌而出:“三十八颗,总共只有三十八颗!天哪,阿兮,还有比这更可耻可笑的情吗?哀家身为堂堂一国之后,在这宫里熬油似的熬到现在,从他刚娶我,熬到他油灯枯竭,结果,他和哀家同榻而眠的日子只有三十八天,短短的三十八天哪!”
阿兮一下就明白过来,她鼻子有些发酸地看着太后手中的珠串,张了张嘴,正要宽慰些什么,太后又缓缓闭上眼睛,梦呓似地吃吃笑道:“是啊,你想不到吧?从哀家和他真正做夫妻那天开始,哀家便悄悄地决定,只要他每到我寝宫一次,哀家便在这线上串一颗玛瑙珠子,每到一次,哀家便串上一颗,哀家想,等哀家老了的时候,这玛瑙珠差多不已经有很长很长的一串吧?可是、可是…”
她没有再说下去了,只是捂着脸,双肩剧烈地抖动着,渐渐变黯的宫灯下,隐约可见几丝银色的白发在她鬓边一闪一闪,反映到阿兮的眼睛里,阿兮的眼眶也跟着湿润了,她轻轻喊了声:“娘娘…”,太后猛地将眼皮一抬,枯水般的眸子迸射出来一种哀恨加交的怒气:“阿兮,我好恨,好恨那些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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