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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头发拢成一个简单的髻,她穿的是一身旗袍,白底绿花儿的缎面,高高的开叉直到大腿根,外披一件简单的镂空小罩衫,肩背一个西洋白底口金小包。撑一把油纸伞,上边绘上白蛇爱的花儿。
踩着雨儿,她听见雨打在伞上的声音,噼噼啪啪。
季青叫了一个车夫,她去雷峰塔下。
街上人来人往,神色匆匆。谁也不愿为谁多停留一眼,哪怕一秒。
隔着挡雨的棚,有雨点打在脸上,膝上。
“不好意思啊小姐!这雨太大,打湿你呢。”车夫终于停下的时候,回头便见那人膝盖上皆是湿了,额前也有因着因着雨水而黏在一起的细碎发丝。
“没关系,”季青笑笑,从包里多取出一份钱给他,“这下雨天,早些回家陪妻儿吧。”
车夫有些感动接过,“小姐,你可真是个好人。”
不以为意,季青撑起伞,将目光放回在不远处的塔上,她下了车,走上那条她已然走了千年的路。
第一次走上这条路的时候,这还是条大路,那会儿啊,还是宋朝,国泰民安。
后来啊,大路被人改了,宋成了元,元啊,又成了清,再到现在,这么久这么久了。
时间越久,她便越健忘,可那些与她在一起的日子却越发清晰,历历在目,恍若便是昨天。
她辗转过太多的屋,太多的住所,换过太多的皮相,却总也不想离着她太远。
风有些大了,从侧面吹来,拂了满面,季青便将伞稍稍侧一下,目光还黏在那塔儿上边。
还记得,那会儿,那会儿她寻去金山寺,得知一切的时候,是无奈的,她也想撒泼,脑子却反倒冷静起来。她遥遥看见“宋长安”,不、或许该说法海。。。。。。他在塔下扫着落叶,年年岁岁,终也老死。
她见过太多的人们的生老病死,也冷眼旁观了太多悲欢离合,却怎也无法释怀那些曾经。
是她对她的亏欠,她还是爱她。
像是一种执念,她注定了无法释怀,无法遗忘。她是她心上那点朱砂痣,也是她的白月光。
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解药,可到她这儿,却似是最毒,她看淡,却更后悔。
“所以,你何时出来呢?”季青呵一口气,隔着那么远看那座塔。
老和尚说,你看清了,内外明澈,自然便出来了,可这么多年,次次去那寺里问,却总也无果。
若非真是雷峰塔倒,你便不出?
可早些年时候,那么多次战乱,她也不插手,本以为塔该倒了,却未曾想,这般都是没倒。
一时间只觉遍体生寒,季青闭眼,深深叹一口气,却叹不尽心底哀愁。
“轰隆”
有什么巨大的声音传来,连带地面都剧烈的抖动一下,季青只觉一阵耳鸣,蹙眉,她一反手,给自己周边加了一个削弱声音的结界,抬眸去看那发出声音方向。
她听见心脏狠狠的跳动声音在身体里响起。
那高大的九重宝塔啊,缓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一侧倾倒,继而发出沉闷的“咚隆” 声。
一瞬间,竟连伞都忘了打,也感受不到那雨打在身上的声音,季青重重的捏了自己的胳膊。
疼、疼的。
雨水混着眼泪流下,连术法都忘了用,她脱了高跟鞋就光着脚大步跑去。
白蛇。
那么多年,所有疯狂的想念都全然涌入脑海。
想她,想她。
她的全部念头,都变成这二字,盘旋在脑海。
所有灰尘都被大雨掩埋。
白蛇在尘埃中悠悠转醒。
她伸了个懒腰,手上还挂着用来做功课的佛珠。108子的崖柏,诵一次经文一颗,今日还差96次。
不是她不好学,可她就是怎也无法下楼去,即便是她一直不懈的尝试。
察觉到周边重重的灰尘,她睁开眼,却觉有些刺眼。
有什么东西打在身上,很是湿润,像是水。挥手去了身上压的石头,白蛇用手挡了太阳了水,许久,方才睁开眼。
太阳,雨水,废墟?
白蛇有些反应不过来。太久的不与这些接触,她脑子有点转不过弯。她呆呆的看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因着水与泥都给扑成黑色。
她这才慢慢起身,站起来,她要去找小和尚们去换件衣服。
可才动了一步脚,却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当场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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