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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摩托车停在家门口,火都还没熄的时候,隔壁面包店的自动门突然叮咚了一声,面包店的老板娘惠美手撑着后腰,满头大汗、双脚发颤步伐不稳地走了出来。「阿茶叔……我好像……我好像……」惠美话语微弱,额头脸上满是汗水,她摸着肿得像塞进三颗篮球的大肚子,挨在门边喘息着。「要生了!?」阿茶放下机车,连忙走过去扶住惠美。「好像……好像是……」惠美痛苦地拧住了眉。「我刚打了一一九,可是救护车还没来。肚子……好痛……」「唉呦喂,幸好我回来了,要不然妳就一个人生孩子了!」阿茶着急地说着。「我看我载妳去医院,生孩子会要人命的,等救护车来就来不及了!」阿茶松开惠美的手。他本来想回去牵摩托车,但又想到载惠美的时候如果惠美一个痛,抱不住他,从摩托车上面栽到马路上,那他就造孽了。「妳等我,我去打电话叫出租车。」阿茶冲进屋里抠(call)出租车行派车过来。等了两分钟以后,他挺着脆弱的腰,硬撑起一把老骨头,用力把惠美抱进出租车里面。然后在后座拼命催促出租车司机:「冲冲冲,冲快点。快生了、快生了!」「欧吉桑,」司机从照后镜看着头发斑白、脸上皱纹犹如风干橘子皮一条一条纵横交错的阿茶。「前面是红灯,没两千七冲不下去。」「两千七我给!给我冲就对了!」阿茶拍胸脯说着。「啊──」惠美突然用力抓住阿茶的手,惨叫了一声。出租车后座顿时湿成汪洋一片,惠美的羊水破了。「快点冲,要出来了!」阿茶睁大惊恐的双眼,双手攀住司机的肩膀,猛力摇晃着司机。@@@好不容易顺利将惠美送进产房,阿茶累瘫了,像颗泄气的皮球瘫软在医院病房外头的椅子上,目光呆滞。护士小姐走过来朝他笑了笑。「杯杯,我帮你打电话通知叶惠美的家人了。你做得很好喔,接下来就交给医生了。」听完护士小姐的话,阿茶开始无意义地呻吟。他又想起刚才在出租车上面,惠美脚开开对着他,拼命哀叫着小孩要出来了,他得马上替她接生。这辈子第一次在光线这么充足之下看见女人那里,他以前跟他牵手那个的时候连头也不敢抬,都是躲在棉被里暗暗来的。虽然生孩子紧急是无可避免,但见了不该见的地方,这样他该不会衰一辈子吧!阿茶抱头,虚弱地呻吟。护士小姐拍了拍他的肩膀。「杯杯你没事吧?」「没事没事。」阿茶站了起来,走到外头去,他的头很晕,意识十分模糊,胸口闷痛,有些喘不过气来。惠美不知道怎样了,他担心得心脏噗通噗通跳得好厉害,手脚都变得冰冷了。惠美是个单亲妈妈,去年才搬到他家隔壁的。惠美她儿子跟他孙子泽方同年,念的也是同一间学校。惠美之前的男朋友在知道她怀孕之后就跑了,是个一点也不负责任兼无三小路用(没什么用)的东西。他看她一个女人怀孩子还要撑一个家实在辛苦,所以只要是自己这把老骨头还办得到的事,都会替惠美做一点。像惠美面包店里的装潢和摆面包的木架,就都是他帮她特别钉上去的。女人真的很脆弱,不好好照顾是不行的,尤其是在生孩子的时候。他老婆当年就是因为替他生孩子才死掉的。想起几十年前的旧事,阿茶鼻头一酸,眼眶就湿湿的。「杯杯,你要不要坐下来休息一下。」护士小姐察觉阿茶的脸色有异,又青又白毫无血色。「我替你量一下血压好不好?」她问着。阿茶摇了摇头,他只是在担心惠美。跟着阿茶僵在产房外,等了将近三个小时,椅子也不肯坐,又不肯给护士小姐检查,直到产房里面有了很大的声响,门被打开了来,里头的护士小姐抱着一个哭声响亮的婴儿出来。「恭喜恭喜,是个男孩!」阿茶听见孩子给顺利生了,一时心头大担放下,整个身体就摇摇晃晃地,脚都软了站不稳。身后有阵跑步的声音传来,少年些微沙哑的嗓音喊着:「我是叶惠美的儿子,请问我妈妈怎样了?」阿茶转头,见到一个蓄着黑色短发的男孩子。那个男孩子跟他孙子差不多年纪,个头稍微高了点,也成熟了些,细细的眼角下方有颗痣,就像电视里走出来的明星那样,有种难以形容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