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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民工,所以是男、女各一间房。
每天早早就上了工地,要干到天黑才收工。各大队会派人替集体煮饭,菜则要自己携带,也就是腌菜、辣椒、咸萝卜之类的,既下饭又可长久保存。
在山前人工渠道的工地上,成千的民工热火朝天地在那里奋战,场面气势壮观、振奋人心。我们依靠人工,挖出了宽有二十五米,深度超过两层楼房的人工渠道。
我穿着劳动布的裤子,裤管卷到了膝盖,脚着的是橡胶底的解放鞋。已在十二月的寒凉气候中,可我仍然赤裸着上身,与乡下人的唯一差别是肩膀上戴着垫肩,那是从上海带来的。我簸箕里的土石要比别人多,挑担时走路的速度也要比别人快,尽管我曾是大城市人——这就是我表现突出的秘密。因为我是上海知青,大家有着较低的预期心理,但我干起活来,比土生土长的乡下人更拼命、更吃苦,他们就很感动。那里的人们是善良、纯朴的。
人工渠道越挖越深,到后来已有三四个人高的深度,我肩担着泥土和石块,脚踏在沿着人工渠边挖上去的阶梯,一步一步走上去,到了地面后,把土石倒在指定的地方,然后又下去挑下一担土石。就是这么地,挑完一担又一担,一担又一担……一直要天黑才收工。然后,是一天,又是一天……
——这些经历说起来是枯燥的,但生活本来就是枯燥的,人本来就是这么地活着。在身临其境之时,我并没有特别的感觉。只是今天回想起来,觉得不可思异,我怎么能够如此长时间地忍受这样简单、重复、原始的体力劳动。这使我认识到,人在特定条件下,能够产生难以置信的毅力和忍耐力,而这种意念的力量其实也就是我人生的主要驱动力。
最后完成的山前渠,看起来气势磅礴,一条笔直的人工渠道一直伸展到极目之处,渠道的两边,两条等高、与渠道等距相隔的人造堤坝与人工渠道平行,也一直伸展到极目之处。当我站在完工的渠道旁,自豪感油然而生,这里也有我洒下的汗水。
这样的雄伟工程,是当政者的政绩,但实际效益却不是很大。因为这一条人工渠只是取代了已存在的自然河道,那河道本就有把上游的水排到下游的功能,但因为是自然形成的,所以是弯弯曲曲的。而这一人工渠道则那么地壮观,展现了那种人定胜天的冲天豪气。可是,这样的工程太劳民伤财了,而且还占用了不少耕地。
当年为修建水利工程,无偿地调用了农村劳动力。农民们的积极性当然不是很高,可又不敢违背上级指令,只能软扛硬磨。记得那是在西塘水库工地上,某天,公社党委书记来视察。他看到了出勤民工稀稀落落地没有多少人,勃然大怒,马上要下属去调查。那是“阶级斗争、一抓就灵”的年代,结论是轻而易举,就能得出:“阶级敌人破坏”,要立即清查。
清查的结果显示,缺勤的人很多,但大都是“贫下中农”,所以无法和阶级敌人挂上钩。最后,发现毛家窝村的一富农家庭的父子俩都没有来。所谓富农家庭,也就是说,那父亲在50年代土地改革时,被定为富农的经济成分,而富农在文革中又被划为“黑五类”,而他儿子那就是富农的家庭出身。
其实这一对父子是请了假,才没出工的。他们向生产队长请了假去卖猪。因为队里派了他俩的民工差。那样的苦差,一般农民们都不愿去,所以成分不好者就要首当其冲,因为他们不敢抵触。这父子俩都是单身,长期在外,养的猪也没法照管了,就只能先卖了。但猪由国家统一收购,所以他们那天把猪送去卖给湛溪街的供销社,却正好碰到公社书记下工地视察。
尽管他们缺勤是请了假的,但为要寻找“阶级斗争”的活靶子,就管不了这么多了。当天晚上,工地上就召开全体民工的批斗大会。这一对可怜人,就站在那里,弯着腰,低着头,接受批判,连气也不敢出。最后,批斗大会结束了。但是,对于阶级敌人,“在政治上要批臭,在经济上也不能让他们占了便宜”。所以还宣布了惩罚性处理:罚款三百元,还要罚他们夜晚加班,完成两个土方的工作量。大会结束后,公社书记前呼后拥地先离开了。
散会后,我看到那富农的儿子,一个忠厚的农民小伙子,在与黄书记说话。黄书记是个女性公社干部,约三十多岁,她由上级派驻在西塘大队。那富农儿子,可怜兮兮地向她哀求:是否可以减少一些罚款。黄书记断然决然地拒绝了他的哀求。
工地上的悲哀(2)
只见他手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颤颤巍巍地递上去,说这是他们卖猪刚得到的,一百八十五元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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