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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珩起身走到他对面,隔着张桌案也能感受到陆稹的心不在焉,徐珩压了压嘴角,将手中的盒子推到陆稹面前,才稍稍引起了陆稹的注意,他放下了手头的账目,将手压在盒子上,也不打开,若有所思地看着徐珩:“将军已经看过了?”
“自然。”徐珩颔首,并向陆稹作出了一个请的手势,陆稹这才将盒子打开,垂眼看去,黑锦垫内的盒中躺着一截断指,血肉乌黑,白骨森然。
陆稹依旧是一脸的波澜不惊,抬头看向徐珩:“萧敬中?”
未从陆稹脸上寻得惊慌失措又或者是嫌恶难堪的情绪,徐珩有些失望,他点头,“正是。”
啪嗒一声,陆稹将盒子再度关上,推给了徐珩,往后靠去,面无表情地看着徐珩,道:“将军给咱家看这个做什么?”
总不能说是想吓一吓他,徐珩呃了一声,“是有些事情想与监军相商。”
陆稹道:“正巧,咱家也有些事情想问一问将军。”他起身,走到那幅悬挂的舆图前,目光定在了陇右的地界上,问徐珩:“将军便就打算这样隐忍不发,只守不攻么?”
“自然不是,”徐珩敛眉,神色便沉了下来,“但监军是否有些逾矩了,带病是本将的事情,与监军谈不上什么联系。”自古为将者总有脱不去的骄矜,徐珩亦然,他绷起了唇角,“陇右的情形,我自然晓得,不必由监军来操心,监军便在玉门关好生休养,免得上了前线刀剑无眼伤了监军,本将无法向陛下交代。”
陆稹立在那里看了徐珩许久,帐内的热气将人蒸出了汗,粘稠腻人,徐珩按捺不住正要再出言时,陆稹蓦地笑了,“如将军所愿。”
他从舆图面前慢慢走回了桌案后,捧起此前放置在一旁的手炉,悠悠地闭上了眼,“请吧,将军。”
徐珩从他的言行中瞧出了轻慢来,陆稹这个名字他不是不曾听过,谁人不晓得那长安城中班弄风云的权宦,但他若是想着到了陇右来也能像在长安那般如鱼得水,那便是错了,徐珩冷下了一张脸,拂袖而去,福三儿跟着从外面进来了,小心翼翼地道:“您今日的药奴才给您熬好了,趁热喝下罢。”
陆稹这才睁开眼来,将福三儿端来的药一口喝了下去,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福三儿一面收捡药碗一面看着桌案上的盒子,问道:“护军,徐将军给您送什么来了?”
“萧敬中的手指。”
福三儿霎时白了脸,“徐将军他好的不送,偏要送这么个晦气的东西来,是个什么意思?”他磨牙切齿,“早就晓得陇右的这些人都不服管教,何敬的事儿摆在那里了,他们还是未将护军放在眼中么!到底晓不晓得监军是个什么差事,君之宠臣,国之所尊,是为监军。是替陛下督察军中事宜,与将帅分庭抗礼,专掌功罪赏罚,他们这样胆肥,实在是藐视天威!”
越说便越是气氛,若不是怵那截断指,福三儿险些都要拿着盒子去徐珩那里替自家护军讨个说法了,陆稹听他絮絮叨叨一通念,揉眉只说道:“好了。”
福三儿便停了下来,望着盒子,“那这东西怎么处置?”
“烧了。”陆稹倦得很,半搭着眼,“萧敬中与突厥人勾结已久,这截断指想来也不是他的,此刻他不定在何处逍遥。”
福三儿睁大了眼,“萧敬中不是前陇右节度使么,怎么会与突厥有所勾结?”讲到这儿他突然顿悟,“所以此前陇右大军才节节败退,退至了玉门关?那他怎么会被突厥俘虏,若是安生地待在陇右军中,岂不是更好?”
陆稹难得有这份闲心,他侧过了头,道:“此事徐珩多半也知晓,萧敬中被俘,有他的一份功劳。”
话说得福三儿更糊涂了,他还想问些什么,但瞧这陆稹已经倦了,每次用了药后陆稹都会犯困,他只得将疑惑咽回腹中,凑过去问陆稹:“奴才伺候您歇下了?”
陆稹拿手挡在眼前,低低地唔了一声,这幅药他此前断过一段时日,现在再用起来,难免要更不好受一些,由福三儿伺候着睡下了,一梦竟梦回了长安。
皇城偌大,他束手立在城头,将整座皇城一览无遗,身侧的城墙上做了个人,衣袂飘然的模样,他喉头有些发涩,开口时声音都是哑的:“阿姊。”
是那年悬梁的陆贵妃,眉目与陆稹七分相似,都是绝佳的风华,她将碎发挽到耳后,温温柔柔的笑:“少谨。”
自陆氏一族被降罪后,他便鲜少做梦了,更莫说梦见至亲,一时间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倒是陆贵妃又再开了口,她脚下踩着从古旧城墙外刮过的风,眉目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