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第2/4 页)
什么出路,很快就搞清楚了:让他长期疑虑、惴惴不安的事情,只有靠他取得领取奖学金和助学金资格,才是他唯一能走的光明之路。但是,要达到这个目的,非得接受大量的指导不可,此外要有一些生而具备的才干。另一个问题是,靠自订的程序从事自学的人,无论涉猎多广多深,哪怕持续不断花上十年苦功,要想同在训练有素的教师指导下过着学习生活,而且为取得合格条件早经努力的那些人进行竞争,并指望取得成功,那也是谈何容易啊。
还有一条路,姑且这么说吧,就是用“捐班”办法弄到资格,对他这样人倒不失为实实在在的公开的道路,困难只限于物质方面。他按照自己得到的资料开始核计物质方面的障碍有多大规模,最后计算的结果令他心灰意冷,因为就算他财运极为亨通,有能力按一定比率攒钱,其间也将历尽十五年光阴,方能博得向学院院长呈缴个人全面鉴定的正式证明的机会和参加入学考试的资格。所以采取这条道路在他也毫无希望可言。
他看透了这地方对他施展的迷幻术够多迷离惝忄兄而诡谲多端。想当年它就凭它在天际的一片光景对他展示了魔力,他这个做梦的青年就上了钩,一心想到它那儿,一心想在它那儿生活,一心想在学院和教堂中间徜徉,一心想儒染所谓“地方精神”,认为这一切都是彰明较著、要悉心毕力以赴的理想。“只要我到了那儿,”他就像克鲁索①那样大言不惭地对他的大船说,“下边什么事就看我的时间精力啦。”如果他当初根本没陷进这假象充斥之地,不慑于它的外观与空谈,而是到热闹繁忙的商业城市去,凭自己的精明强干,以赚钱发财为目标,脚踏实地来评估自己的计划,无论怎么样,一切都会胜强百倍啊。唉,这一比较,事情也就显得十分亮堂。学习计划受到了理性的检验,也就跟五光十色的肥皂泡一样,一下子炸碎了。他回顾以往多年自己的足迹,感触独深,正应了海涅②说的话:
①海涅(1797—1856),德国浪漫派诗人。
②圆形会堂的形制实本于牛津的舍尔登会堂。该堂由先后任伦敦主教和坎特伯雷大主教的舍尔登倡建,由伦恩设计,另辟蹊径,著称于世。
在那年轻人的富于灵感而炯炯有神的双眸的上空,
我瞧见身披彩衣、装腔作势的愚人帽在晃动。
所幸的是,他以前没机会把亲爱的苏也牵扯进他这一败涂地的境遇,没给她的生活注入失望。而且他终于明白过来自身本来就有的种种条件限制,而这个痛苦的觉醒过程现在不该让她了解。对他从前如何在妙手空空、一贫如洗、前途难卜的条件下所进行的惨痛的斗争,她毕竟所知有限。
他永远忘不了那个下午他从梦中醒来的光景,当时他恍恍惚惚,不知怎么才好,于是走进了圆形会堂①。它是这有异常动人风貌的独特城市的独特建筑,顶上是带天窗的八角形阁楼,每面均有窗户,从那儿可纵览全城和它的巍峨建筑。裘德登上了阁楼,凭窗骋目,景色一望无余。他心绪万千,悲愤填膺,同时屹然不屈,崇楼杰阁以及与它们关联着的事物与特权,根本与他无缘。他凝视从前没工夫一顾的宏大图书馆浮现在空中的房顶,而随着阳光照临之处又是林林总总的尖塔、学院、山墙、街衢、礼拜堂和四方院,这一切构成了举世无双的风光,犹如气势磅礴的大合奏。他看明白他的命运不是寄托在这些东西上,而是留在自己身在其内的劳动者中间,同他们一块儿在自己也寄居的穷街陋巷中安身立命。尽管观光者和颂扬者根本不承认它们是城市本身一部分,然而若没有那儿的栖居者,勤奋的读书人固然读不成书,高尚的思想家也活不下去。
①信经谓基督教信条,尤指拉丁文《尼西亚信经》与《使徒信经》。
他的目光越过城区,投向远处的乡间,葱茏的林木挡住了他的视线,把她掩蔽起来了。原先她的音容笑貌成了他的心灵的依靠,而同她的睽离却变成令人发狂的精神折磨。对于这一重打击,他或许可以诿之于命该如此,勉能承受。有苏同他形影相依,不论他的野心落到什么样的结局,他总可付之一笑。而没有苏,他长期承受的身心过度紧张所产生的反应势必对他造成悲惨后果。费乐生以前求知问道无疑也曾碰到他所尝到的那样闭门羹而痛感失望。然而小学教师如今有了甜蜜的苏,这就使他得了安慰,也有了福。而他又有谁来安慰呢!
他从阁楼下来,到了街上,无精打采地往前走,到了一个客店前面,就进去了。他很快一连喝了三杯啤酒,出来时候已是掌灯时分,在闪烁的路灯光下,悠悠荡荡地回家吃晚饭。在桌子旁边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