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部分(第1/4 页)
宋致白任由他斥骂发泄着,良久才低涩道:“可我只能救你。我只要你好好儿的。”程慕言抬起头,两眼通红地死死盯着他,咬牙颤声道:“我说过,我们早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我不用你管。”宋致白不再说话了。程慕言猛地扑上来,狠狠揪着他衣领:“我不用你管!你别管我——我跟他们……”
“宋致白,你非教我恨你!”
“你心就这么狠!”宋致白猛地甩开他,转脸暴喝道:“你替我想想——你也想想我!”
“……你要出事了,我可得怎么办?!”
他眼睁睁瞪视着他,此时所有后怕都从心底扑了出来,眼底蓦地又红湿了。他忙转过脸望着前方,低哑地继续道:“慕言,你就为我想想——哪怕就这一回……”
“我求你了……”
他声音颤得厉害,眼泪已真的流了下来。程慕言怔怔望着他,颓然倒在椅上,唯觉肝肠寸断。
第 37 章
他到底是将程慕言送到了颐和路的那栋公馆里,自从结婚之后,这里一直空着。天色渐昏下来,两人在黑着灯的房间里沉默对坐,他像是押解着个危险的重刑犯。最终程慕言开口低声道:“你放心,我既然来了,就不走。”
这话就是要他走了。他也知道自己不该在这里过夜。回到家里,婉贞还在客厅里等着,怀里还抱了令玫哄着。见他面无人色地进来,忙将孩子交给柳妈迎了上来,又不敢问,少顷才小心翼翼道:“你怎么了?——吃晚饭了么?”
他疲倦地摆了摆手,挡住了她的关切慰问,自顾到柜前倒了杯烈酒,却没有喝,只是重重坐倒在沙发上,茫然又颓然地望着壁炉里的火。那一朵朵殷红的舌头扑到眼前,似要舐噬殆尽他的心。婉贞不知所措地望着他,忽而俯身半跪在他跟前,手抚在他的膝头哀恳地低唤道:“致白,别吓我……”
一旁的令玫像知觉了什么似的,忽然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婉贞将头靠在他腿上,也开始低低地哭泣。在妻女的凄凄哭声里,他凝滞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良久才伸手抚了抚婉贞的肩:“没什么,没事儿——都没事儿。”
那场逮捕,一共落网□党员和进步师生三十多人,大多数被秘密处决,只余几个押在茶亭东街242号的中央军人监狱。随着南京形势日益紧张,针对“□内奸”的清洗活动也更加肃厉,保密局特务满街挨户地搜查,几乎每天都有询问、逮捕和暗杀。因为宋致白是沈部长至亲,又历来与高层结交密切,颐和路的公寓总算没人动过——自然也有戴铭诚的作用。
然而形势一天紧张过一天,他总不能将程慕言一直关在公馆里。最终还是戴铭诚想办法,答应宋致白把人送出南京——“反正现在是兵临城下,只要出了城,他就算安全了。”宋致白知道这情份谢不起,沉默了良久,最终只道:“这人情……我怕是下辈子才能还戴二公子了。”戴铭诚笑了笑,却道:“放心,这辈子你还有机会。”
时间就定在明天一早。宋致白告辞了戴铭诚,就直接去了颐和路。这段日子他虽是放心不下,却更怕引人怀疑,不敢轻易过去看望程慕言,也是因为不堪彼此再沉默相对——他们的过去都密封在这栋房子里,围城般将回忆重重困住,每一砖一瓦都压得人透过不气。
他进去时,程慕言正待在楼上的那间书房里。不过几天的功夫,人似乎瘦了一圈,脸色是更苍白了,神色倒很平静。宋致白想他多半也知道了近几天外界的情况,也就不多谈起,直接把戴铭诚的计划对他说了,又问:“你出去之后,有什么打算?”程慕言默了默,道:“我有个老师已到了北平,我大概会去找他。”宋致白点点头,从外套里掏出准备好的钱放在桌上:“出去以后自己一切小心——明天我来送你。”程慕言轻轻道:“……谢谢你。”
这句“谢谢”徒然让宋致白难受起来——他是在谢他什么?为了这钱?为了自己救了他的命?和亏欠他的比起来,这些都远不值得谢。宋致白情知自己一向是自私的,可眼前这个人,教他心甘情愿什么都给,只是不能听他说什么“谢谢”。
还记得当时就在这间屋子里,他也就这么坐在这张桌子前,自己轻轻吻着他眼睛,笑他真是傻——跟我还说什么谢?
那时,他何尝想到,有天两人会分开,他还是要跟自己如此郑重又生疏地致谢。
宋致白一时说不出话来。程慕言却不堪这么沉默下去,抬眼看着他笑了笑:“一直也没时间和你说说话……最近都还好罢?”宋致白望着他道:“好,都还好。”程慕言道:“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