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身死劫尽(第1/3 页)
缘起赶到的时候,正看见唐初雪踩在司空陨的断臂上,恶语相向,用最美的脸说最不近人情的话。
曾经的美好在她口中烟消云散,她对司空陨只剩恶意,怪他不举,怪他让自己脸面尽失,怪他自作多情害自己错嫁……
“唉,神君呐神君,小仙写这段的时候,确实是代入了想要将您踩在脚底的情绪,谁让您当初是非不分来着,您应该不至于回去找小仙算账吧?”
“要是真找了,我就说是命笔自己写的,和我没关系。”
见司空陨又被踢了一脚,缘起捂住眼睛,只露出一条小缝:“神君呐,都被打了这么久,您快点反抗呀。”
许是被挚爱之人伤透了心,司空陨任打任骂,如同一堆烂泥。
等闹事人走后,缘起才走进屋,俯下身,看着他,叹气:“公子呐,世人都说情字难解,但您对唐小姐的情,还是放下吧。”
“我可以放下天地,唯有情之一物,不得放下。”
“唉。”
缘起无奈,只能扶着他,缓步归家。
那夜司空陨坐在熟悉的宅院里饮了很多酒,紫藤花随风飘扬,为这无边夜色添了一抹亮色。
他从未这般酩酊大醉过,双颊绯红,身体摇摇晃晃,似是随时要倒下。
他在院中舞剑,像少时那样勤奋,一招一式皆是刻苦,仿佛只要足够努力,就能得偿所愿。
紫藤花落下,漫天飞扬,满院子的花瓣,安静祥和,似是在感受他的痛苦。
“阿圆,这是万叶飞花。”
缘起以为他在说什么很厉害的武功,拍手叫好:“公子好厉害!”
“世间万物,一草一木,皆有情志,有情便有灵,有灵者便能聚根。”
“陨公子,能与草木通情?”
“我不能。”
“哦。”
缘起还没想好说些什么,司空陨高大的身影宛如巨石般砸在她身上,害她差点没喘过气,心想着神君怕是要送她早登极乐,实是品性高洁,助人为乐之举。
“这些年只有你一直陪着我,谢谢。”
也不知是不是衣衫有些单薄的缘故,缘起竟能觉察到后背处有某人滚烫的眼泪落下,砸在她的背上,叫那处肌肤灼热无比。
不愧是天神之泪,果真不同凡响。
“我是公子的人,陪着公子是分内之事,不必挂怀。”
“我这一生,无人爱我,唯你而已。”
这天大的误会,缘起惊得没敢喘气,屏住呼吸,大脑飞速旋转,想着该如何解释这等误会。
“公子啊,我……我……”就是来看你笑话的,乐子人而已。
司空陨果真喝得很醉,更加用力地抱住她,呢喃着:“雪……雪……”
原来是把她当成了唐初雪,缘起松了口气,拍着他的背:“好啦好啦,爱你,姐姐爱你还不行吗?”
……
司空陨的一生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忠心为国,却因功高盖主,不得皇帝喜爱。
皇帝这个人一生糊涂,将痴字诠释得淋漓尽致,极易受小人挑唆,不过听了太子几句搬弄是非之言,便设下鸿门宴,要置功臣于死地。
狡兔死,走狗烹,那个为国为民,在战场亦能杀出一条血路的少年将军,没能死在战场,死在了自己人手上。
他放不下忠君爱国,放不下黎民百姓,放不下舐犊之情,放不下那片痴心,便只能深陷泥潭,逃不开桎梏,死在那场举世哀鸣的大雪中。
得皇帝召见的司空陨并没感到开心,他坐在院子里,看着紫藤花喝茶,左手断臂处的伤尚未好全,总有血迹隐隐溢出。
他喝得很慢,似乎是在想事,与他的伤心不同的是,缘起的心情倒是不错,一大早边哼着小曲,边打扫院子。
“阿圆,今日怎么这般欢喜?”
“因为你马上就要死……”缘起紧急闭嘴,“就要入宫面圣,陛下定是要嘉奖你。”
“近日城中小儿都在传颂我在战场上的事,陛下怕是不悦,何来嘉奖?”
“陛下……”缘起心里想词,嘴里碎碎念着,“陛下是万民的陛下,应是海量。”
“是啊,气量太小的人不宜身居高位。”
“好啦,你快进宫吧。等你进了宫,我还得想想我以后要做些什么?”
“我此番入宫,只怕再无归期,日后不能看顾阿圆,阿圆要好生照顾自己。”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