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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越惯于流连风月,所以每每悉心关爱,眉目带情,都拿捏的恰如其分。早前也是听过些传闻,说北海的三殿下如何风流成性,怕是那北海的水都是让女子的眼泪聚成的——他从来是听了就罢,没曾想过与自己有关。
如今才知,这个人一旦许了真心,竟是这样。想着,又不禁叹息,垂眸。
恒越的人缘实在好,从除夕那日起,东城西市各家各户都争着请着他们去吃一顿饭。不论是达官显贵还是贫民小户,他都是一概不推的,长陵有时简直不懂他是如何攀交上这些人的。可谁让他是恒越呢,做人处事无一不进退有度,这么一想倒也不奇怪了。
长陵有时候不禁想,恒越其实更像是一个人,而非仙族。他活得率性却又张弛有度,满心执念却又甚少欲望,高兴便是高兴,不高兴便是不高兴。天界那般漫长而枯燥的日子其实一点也不适合他,他会喜也会悲,而这欢喜悲痛的日子要是没个尽头,就好似少了些什么,淡的让人心里发空。偶尔看着恒越细心的收拾着五谷,跟他说着要如何将这米酿造成酒,工艺复杂,不知要花费他多少心思。埋下去,再等百年出土,让人赞不绝口的醇香其实不过是他过于闲暇的时光。
仙神的不死不灭对恒越来说大概只是个囚笼,即便是真心相守,百年千年都未免太长,何况永远。
他们不是一类的,且永远都不会是一类的。
☆、万丈红尘(8)
亲眼看着恒越从坛里舀起一勺子酒盛在酒葫芦里,这才满意的将手里叮当作响的铜钱搁在了柜台上,佝偻着背的钓鱼翁提着酒葫芦临走时还不忘着念叨,“前些天啊,还有几个道士来我这买鱼,给了我些鬼画的符保平安,说是带着就能得神仙庇佑呢!太瞎扯了,那神仙要是天天管人间这琐琐碎碎的闲事,也太没意思了!我说啊,天天一壶酒!给我神仙也不换呐——”
长陵笑,收拾着账本突然问了一句,“阿越,你预备什么时候回去?”
“回去?”恒越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长陵说的是回天庭的事,“才来人间不过几年罢了,怎么?你觉得无趣,想回去了?要是这小城你呆厌了,我们换个地方就是。”
“倒不是这个意思。”长陵低声喃喃了一句,摇着头,也不再提了。
莺飞草长的时节,就是墙角里从没让人悉心照顾的野花也冒了头,浅紫的颜色悄悄生长在阴影里。太阳暖得人昏昏欲睡,街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清闲时,长陵忽而想起了旧事。
恒越生来便是北海的一条龙,而他长陵,修了太久的道,做了太久的仙,连着自己都忘了,他曾经是个人。他曾经,是这个下界最为普通的,会有七情六欲、生老病死的人。
印象里的事早已经模糊了,只记得年幼时孤苦无依,衣衫褴褛,临着要饿死的时候让人救了。由人牵着,爬过高高的山,累得几乎趴在石阶上一步也走不动,就到了求仙问道的师门。凡人总对九天之上的神祗崇敬有加,不惜穷尽一生也想得窥天道,于他来说,仙这个字,实在过于遥远。师父将他捡回来只当是积善罢了,给他一日三餐。他资质愚笨,怎么也不是修仙的料,也就只在闲暇时看看经书,仅此而已。
师门里也有术法精进的,常下山除妖,回来时他也凑过去听些趣闻,只是心里从未当一回事——只要有瓦片遮头,不至流离挨饿,已是万幸。匆匆一百五十年,待到整个门派里他熟悉的人都化成一抔黄土,镜中满脸沟壑竟逐日回复旧时容颜。他已然知晓,自己再非凡人。
步履蹒跚的师侄拄着拐杖颤巍巍地低头在他跟前问,“师伯如今已修得半仙之体,可有法门相授?”话音刚落,又忙补充了一句,“还请师伯念在与我师父数十年情谊……”
他听闻,只沉默,十几年也有人这样问他,同样是师门里的晚辈。道法不差,心气颇高,百年修行的妖类也不敌他手中长剑,临到死前怎么也不服一生耽于修仙,竟不过还是如此结局。
他摇了头。
后来就听闻,那位师侄不肯信服,只当他是无意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将师门里炼制丹药的书册都细细看过,从各地搜罗奇异草药整日将自己困守炼丹炉前——不知是吃了什么,肠穿肚烂,死相可怖。
这仙,他实在修得凑巧。
自入师门百余年,他便再无喜、再无怒、再无哀、再无惧、再无爱、再无恶、再无欲——心下清明,无求无欲。连着太上老君见他头一面,都说一句,“未历劫数便登仙界,当真少有。”
他生而如此,这万丈红尘,他从不曾惦念过。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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