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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留下我姥爷一个人吃饭。天气一直不好,远处的田野一片灰茫茫,到下了午,小店静无人声。百无聊赖之中,我姥爷去后院井边洗涮,思忖着怎样上路,忽然被身后响起的问话声吓了一跳。他回头一看,一个胡须花白戴着一副眼镜的老者正坐在院门外一侧的竹椅上看着他,刚才经过时没注意到。老者问,“你去过西昌?”我姥爷摇摇头。在他常年在外奔波的印像中,好像不管在什么地方,哪怕是穷乡僻壤,似乎都能遇上这种隐藏不露一语惊人的老朽。我姥爷走近老者,反问对方是否去过西昌,老者点点头。
听老者的意思,西昌是个彝汉杂居区,重要的是去西昌要经过彝族人的地盘,进了西昌就等于进了凉山彝区。而凉山从明代叫巴布①凉山,明清两代几百年中常常不得安宁,朝廷谈虎色变。彝族腹地汉人进不去,地方政府、中央政府的军队、官吏都进不去。由于汉人一进去就出不来,凉山一直不为外人所知。民国初年西昌有人写了一本《倮区汉奴吁天录》②印出来,影响一时,官府派人进凉山调查但也无法深入进去。最早敢进凉山的是外国探险家,其中有学者、军官,主要法英人,外国人把凉山叫独立倮倮③。
有人猫一样轻手轻脚走过来,是店主。我姥爷问他可否派出伙计当向导。面对一笔飞来的生意,店主却当即推辞说不行。我姥爷表示愿意多花点钱。店主心动,说至多送到进山之前,还得多去几个才行,只怕人少了没谁敢。见我姥爷犹豫,店主一再说路不好走又危险,而且他还得到附近找人试试。我姥爷并不心疼银子,只担心对方一旦人多,路上万一出事难应付,但也只好应承下来。店主勉强找人去了,回来后却说只找到一个无米下锅的人愿意当向导。我姥爷问多少钱,店主说“你随便给,现在不给,送拢后给,到时候伙计拿了钱自己再走回来。”
夜里,我姥爷跟一个样子畏畏缩缩的店伙计上了路。每日昼眠夜行,一路还算顺利,第三天拂晓时刻店伙计急着要赶回去了,说再走半天路程就到达一个大峡谷,一出峡谷口就是去西昌的牦牛古道。零关道一下变成了牦牛古道,我姥爷一发愣,店伙计已消失在蒙蒙夜色中。
第8章 山上的土匪
天大亮,我姥爷掏出成都码头那个老茶客画的线路图看了又看,然后照店伙计的说法一人走进大峡谷,向南行进。本来就已经一头雾水,峡谷中不时出现的条条岔沟,更把他搞昏了头,直到太阳西落,他还在峡谷里转圈子。天快黑尽时,来到了一条大河边。翻滚的河水像开了锅,狂奔吼叫震得耳朵疼,两岸悬崖直上直下,天空只剩下一条线。在河边大石头旁,他手握着枪迷糊了一夜。第二天,又沿着荒无人烟的大河谷跋涉,心想一条河总能把他带到一个码头上去。但大河一钻进群山就没有拐出来的迹像,沿河走了一整天也没遇上一个渡口,包里的干粮也快吃完了。在大河谷深处,他觉得身上不对劲,坐下来打开那一大包针,取出一个小包,格外小心地数了数里面的针。一数不要紧,不仅发现少了三颗火柴棍那么长的,就在数的时候,还眼看着一根细如发丝的软钢针刺进了指头,转眼就全钻进肉里,速度之快简直来不及抓住针鼻。接着,那根手指胀痛起来,痛感很快转移到手臂上,再后来又移到身体的什么部位变成一种隐痛。当空的太阳晒得他眼发花,他已记不清自己体内钻进了多少根针,后悔自己太冒失,完全不该走这条大河谷。无奈之下,他原路返回,最后脱险。
后来他对解放军军官们说,那可不是一条他妈的什么好河,水性再好也别想游过去。
解放军军官说,红军长征就抢渡过那条河,听说自古就从没有人敢下河游水。
我姥爷说,他是坐了一个皮筏过的河。当时船夫老远一见他想溜走。他就指望着那只筏过河,追过去掏出枪来指着船夫。船夫忙抬手挡枪,叫嚷说他上有老下有小别开火,说山上下来了很多土匪,到处打听一个操北方话穿一身棉袄的大汉,还放下话一旦发现必须马上拦住报信,否则烧房子。我姥爷叫船夫不用怕,说出事有他顶着,接着问去西昌的古道。
老船夫说,西昌?该走建昌道。
我姥爷说,有人告诉我该走灵关道,又有人说该走牦牛古道,你又说该走建昌道,敢蒙老子!老实说,建昌道在哪儿?
老船夫说,我没骗你,建昌道就在河对面,走建昌道肯定到西昌,我走过。
上船后,老船夫手指着河对岸的大山告诉我姥爷,此去南下的古道,一路上全是彝族人的地盘。六十年前,石达开就是在附近被彝族人打垮的。我姥爷问那条河叫什么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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