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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兴熙十三年的夏天,玄泠离开了两湖,去了更远的珠崖。以往被认为是流放之地的荒岛他义无反顾地去了,却将妻儿送回临澹,他为了心中的爱慕可以吃任何苦,却不愿意让妻儿跟着他苦。
睿王府始终为他保留着,玄澈特准睿王妃和孩子们随时入宫游戏。
睿王的大儿子玄怀十九岁了,已是沉稳的青年,而二儿子玄夜才九岁,还是活泼跳动的年龄,他从小就听父亲和哥哥说起他那皇帝伯伯的故事,羡慕极了,现在终于能亲眼看到了,怎么能不激动。
玄夜远远就看到一个清瘦的人坐在那儿,面容虽是苍白憔悴,却依然美丽动人,那双眼睛荡着柔柔的波光,让人沉醉。只是玄夜却不明白,皇伯伯明明已经四十多岁了,为什么却好像和哥哥差不多年轻?
玄夜不确定地问:“大哥哥,你真是我的皇伯伯吗?为什么这么年轻?”
玄澈笑了笑,却没有像从前那样抚摸孩子的头,只是问:“你父亲老了吗?”
玄夜咬着指头想了想,说:“没有大哥哥年轻。”
玄澈轻轻地笑,失去血色的脸颊上浮起两片薄霞,让玄夜看得呆了。玄夜痴痴地说:“大哥哥,我能抱你吗?”
玄澈一愣,却摇头道:“别抱我,我身上脏。”
不知天真无瑕的九岁孩童听到这句话是如何心情,只道那大树之后的玄色少年听了只有呆立,他猜不透那人说这话时抱着怎样的凄哀,却见那精美绝伦的五官失去了生气,像是泥捏成了人偶,似乎随时都会崩塌在风中。
又到冬日,玄恪对冬季几乎产生的恐惧,那个男人又病倒了,只是这次太严重了,沐浴时昏倒的,差点溺死在水中,幸亏森耶刚好送进更换的衣物才及时拉出了水,但湿漉漉的身体却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吹了风。
玄澈高烧早已退去三天,却不知为何迟迟不肯醒来,太医说难保不会就这么去了。
玄夜在一边抽泣,玄恪无声地看着。
片刻,玄恪走到床前,淡淡地说了一句:“父皇,我还只有十四岁。西藏,我打不下来。”顿了顿,他又说,“这个国家我管不住,你若不醒来,发生什么事情我不负责。”
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玄恪,只有玄恪漠然地看着床上的人。
静谧之中,床上的人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他缓缓睁开了眼睛,依旧清明的眸子定定看着玄恪,轻声道:“你又何苦这样逼我……休明、怀善,有他们,你做得到……”
“我知道。”玄恪点头,微微翘起了嘴角,目光却是冷冷的,“但这是你欠我的。”
123、黄泉
兴熙十四年,二月,大淼与吐蕃建立贸易关系。
同年,三月,冰岚山庄并入工部。
兴熙十五年,三月春闱,朝廷里涌进了一批新血,傅云、祝尧、杜咏凉、林翘和杜方都在其中。
四月,通川商行拆分,约六成产业属于皇室,而分离出去的四成造就了大淼国内的第三大的商人家族:严家。
玄恪渐渐接管了大部分了政务,一个十六岁的孩子经历了风风雨雨,在大臣们的辅佐下已经能熟练处理各种事宜了。玄澈又搬回了清凉殿,有时会对着一杯茶发呆一个下午,又或者抚摸着桌子久久不肯落座。森耶知道主子是想念那人了,五年之期到了,森耶心里有些慌。
随着秋日来临,玄澈也渐渐虚弱,终日躺在床上,往往是看书,但书停在一页上可能一整天也不会翻动。有时玄恪来看他,会冷冷地说:“你不能走,我还没有长大。”
玄澈听了只是笑笑,说:“我知道,我会等你。”
五月的时候,大淼与吐蕃开战,因为吐蕃洗劫了汉人在高原附近建立的交易市场。虽然吐蕃声称没有,但谁知道呢,有时候战争缺的是理由,而不是正义。
九月结束战争,大淼战争损失较大,但还是受到了好评,这是玄恪全权主导的第一场战役。
战争的庆功宴持续了三天三夜,已经无法下床的皇帝没有参加,太子坐在主位之上嘉奖了文臣武将。他谈笑间从容淡定,大臣们似乎看到了另一个希望。
这回,玄澈睡了很久也没有醒来。
一群太医围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议论了很久仍然没有一个结果,玄恪很恼火,他对着这群太医怒骂:“你们再不救醒父皇,我就让你们一个个都去陪葬!”
太医们慌忙跪下请罪,其中一个较年轻的太医说:“殿下,并非我们不尽力施为,而是陛下根本不愿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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