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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心,说:即使你不嫌弃,你的父母也会有看法。小伙子说,他的父母都是通情达理的人,一向主张婚姻自主,不会有什么看法;即使万一有,他也一定能够顶住。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最伟大,那就属无私的母爱。我母亲与那个小伙子彼此爱慕,如果跟他走,我母亲肯定会得到更多的疼爱和关心;这个小伙子与我母亲年纪相仿,跟他走意味着有更多的共同语言;尤其是这个小伙子家境不错、父母又通情达理,跟他走意味着我母亲有机会脱离贫困的煎熬和祖母的虐待。然而我的母亲思虑再三,看到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总是想让她有一个正常的家,有自己的亲生父亲。所以,我的母亲,这位伟大无私的母亲,选择了为了孩子而宁愿自己受苦的道路,毅然决然地拒绝了那个小伙子的求婚。
那个小伙子在遭到母亲的拒绝后,仍然不死心,依旧天天来帮母亲干活,软磨硬泡,期待我的母亲回心转意,但遭到了她一次次的拒绝。然而没有不透风的墙,特别是在人来人往的工地上。很快单位领导发现了苗头,为了防止出事,赶紧把那个学习班搬到别处去了。小伙子临走的那一天来向母亲告别,母亲没敢让他进屋,两人就站在门口,他抱了抱我的姐姐,在把姐姐交给母亲的时候,轻轻碰了一下母亲的手,跟母亲道了一声珍重就走了。这就是他们之间最亲密的一次接触。母亲抱着姐姐,一直目送他们的汽车到看不见,眼泪夺眶而出。后来还不到一个月,那个小伙子就自己调离了铁Z局,我的母亲从此再也没有见过他。
《一个普通中国人的家族史》 第四章 疯狂国度(1966~1971) 十六、彻底的无产者
因为我的母亲是农村户口,按照当时的规矩,奴隶的子女自然也是奴隶,所以我的姐姐也是农村户口。当时,我父亲由于是在“艰苦地区”,地区补贴拿得比较多,一个月工资加补贴大约是不到六十块,按当时标准来说已经不算低了。但父亲所在的铁Z局是流动单位,而且父亲经常被抽调搞工农兵文艺汇演,需要外出吃饭,无形中多了很多开销;祖母因是地主婆,文革初期被红卫兵强行扭送回农村,父亲帮她安家欠了三百元外债,每月都需要还债;祖母回到郑州以后,花钱依旧大手大脚,经常请人帮着写信要钱,还时不时地发来电报,谎称自己“病危”,实际也是要钱。我父亲孝顺,一接到电报就六神无主、长吁短叹,赶紧跑回郑州去,这么折腾着,也花掉不少钱。此时,家里又添了母亲和姐姐这两张吃“高价粮”的嘴,日子越来越困难了。
为了求生,我的母亲只好背着我姐姐,到工地附近的农田里挖别人不要的、半腐烂的红薯,或者捡别人收割时洒下的麦粒、玉米,三口人才得以勉强维持生活。运气不好时,曾被生产队抓住游街示众,但我的母亲为了这个女儿,自己豁出去了,爱游街就游街,爱斗争就斗争;不过,有时运气好,也遇到过好心人,偷偷塞给她一把麦子。
离父母所在的工地十来里地有一座山,山上农民种了一片红薯地。红薯收割完毕以后,我母亲就拿了一把铁锹,背着我姐姐上山挖红薯,每天挖不到几个。由于山高路远,我母亲每天爬山走路,腿都肿起来了。那天我母亲背着姐姐一瘸一拐地刨红薯时,正好有几个农民在犁地。我姐姐当时在母亲背上睡着了,母亲低下头刨一下,姐姐的头就顿一下。那几个农民见状,也觉得可怜,说道:“娃儿呀,俺们可真没想到你们当工人的还这么困难,你那么刨,刨一天也刨不到几个红薯,这样,你跟在我们后面,翻出来的红薯你就捡着。”母亲一听,就跟在人家后面,一天居然捡了几十斤烂红薯,背了十来里地回家,还挺高兴。
当时,我祖母住在郑州黄河路一个大杂院内,大杂院有一片空地。一九六九年,有一家人来到那片空地上,用高粱杆搭了一个窝棚住下了。那家夫妻俩都是老实人,有四五个孩子,其中有一个叫小凤。小凤家本来是郑州市民,但夫妻俩都没有正式工作,靠打零工过活,日子本来就挺难。就这么一家人,也没招谁惹谁,文革初期竟被红卫兵当作“社会寄生虫”强行遣送到中牟县农村。他们家在中牟县举目无亲,根本混不下去,等风声一松就又回到郑州。回来后发现,原来的破房子却已经被人给占了,因为怕惊动红卫兵也不敢强行要回来,就流落到祖母住的那个大杂院里搭了个高粱杆窝棚。全家六七口人都睡在高粱杆上,寒来暑去一晃就是十多年,艰辛度日。改革开放以后,他们全家就在街上摆摊卖烤红薯。到了一九九○年我父母送祖母回郑州时,发现他们家居然已经盖起了一栋二层小楼。小凤家的人热情地邀请我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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