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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了“铁八师”。短短三个月里,“铁八师”的成员竟然扩大到四百多人,已经不再是一个小组织了。此时,“工红总”的头头们有些坐不住了,私下约我父亲谈判,要求联合。我的父亲成立“铁八师”的唯一原因就是自保,此时见目的已经完全达到,就顺水推舟将“铁八师”并入“工红总”。二者实现大联合之后,成立了新的造反组织“五一一公社”,我父亲只当一名普通成员,继续过他的逍遥生活去了。
《一个普通中国人的家族史》 第四章 疯狂国度(1966~1971) 六、乱世景象
高高在上的统治者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不断挑拨老百姓之间互相仇视与杀戮,公然提出:“好人打好人,误会;好人打坏人,活该;坏人打好人,反动”的口号,重复着“革命不是请客吃饭”的语录,给广泛使用暴力找到了理论根据。“文斗”很快成为过去,渐渐地武斗盛行起来。开始是用木棒铁棍,后来发展到大刀长矛,后来就自制土枪土炮,最后发展到真枪实弹,越来越血腥。在一九六七年春末武斗第一次打死人之后,单位陷入了彻底的无政府状态,局面非常混乱。我父亲感觉不能再在单位待了,于是跑回了郑州。虽然郑州也不是什么太平天下,但毕竟待在家里感觉要安全一些。
当时郑州市有三个比较大的造反组织形成鼎足之势:第一个叫“河南造反总司令部”,简称“河造总”,主要由机关干部组成,代表文化大革命前的既得利益者,相对比较稳健保守;第二个叫“十大总部”,主要由工人、警察组成,据说后台是武汉的“百万雄师”,十分恶毒,特别热衷于武斗;第三个是“河南二七公社”,主要成员来自部分工人、郊区农民、街头商贩、无业游民等,他们把“文革”看成自己翻身的机会;由于其成分复杂,又由七十多个大小组织合并而成,所以河南民间有“二七公社大杂烩、牛鬼蛇神排成队”之说。
父亲回到郑州时,恰逢三个造反组织剑拔弩张之际。那天晚上一出火车站,就碰到几个戴柳条盔的人拦住他问:“你支不支持‘二七公社’”?当时被人这样问是十分危险的,因为你不知道对方是二七公社的人还是十大总部的,或者是跟这两个组织都对立的其他什么组织的。万一答错了往往会遭到一顿暴打,甚至是杀身之祸。幸亏我父亲经历过“反右”,政治经验已经算比较丰富了,因此灵机一动掏出了带在身上的工会会员证。父亲的工会会员证还是在大兴安岭时发的,上面有汉文也有蒙文。我父亲指着会员证上的蒙文对造反派们说:你看,我在边疆工作,对咱们郑州的革命形势不太了解,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下?
几个戴柳条盔的人一听,也变得客气起来。原来他们是“十大总部”的,于是跟父亲讲了“十大总部”如何如何好,“二七公社”如何如何坏的话。我父亲耐着性子听完,当即表态坚决站在“十大总部”的革命立场。末了,这帮人还握住父亲的手,自做多情地说:“保重啊,战友!现在敌人大搞白色恐怖,我们一定要与他们血战到底!”我父亲心中暗笑,但也只得装模作样地道了声珍重,也就脱身了。此后几个月里,我父亲在郑州街上曾多次遇到类似的盘查,均用该计对付,屡试不爽。
当时的郑州已是一片混乱。如果说,宋代画家张择端的名作《清明上河图》描绘了当时开封城的繁华景象的话,那么就当时郑州市的混乱景象也完全可以画一幅《郑州文革图》,定能成为传世经典之作。一出火车站,我父亲就看到站前广场上挤满了卖各种小吃的商贩。当时各个单位都陷于瘫痪,结果意外地导致了对“资本主义尾巴”管理的放松,很多在“大跃进”以后已经绝迹的风味小吃此时都复苏兴盛起来:炒凉粉、糊辣汤、羊双肠、羊肉烩面都出来了,都集中在火车站摆摊。整个站前广场熙熙攘攘,显得热闹非凡。离火车站不远,是郑州的政治中心——二七广场,在那里各造反组织摆起擂台,宣传车开来开去,高音喇叭此起彼伏。远远听去,各种噪音混杂在一起如同夏日池塘里的青蛙聚在一堆呱呱叫唤。单位大的开着汽车宣传,有些小单位没汽车,但也讲究革命精神,派个男的拉个架子车,女的坐在上面念稿子。再往远,造反派的打手们头戴柳条盔、手持大刀长矛,还有人手持冲锋枪站在汽车上耀武扬威,一个个面相凶恶、不可一世。另外一些造反派则开着抢来的小轿车招摇过市,有些车已经被砸得不像样子了:外壳瘪了、车窗没了、喇叭坏了、车灯灭了,居然也能凑合着开。车上的造反派们打个手电筒充当车灯,用木棍“当当”敲击车门,嘴里喊着“让开让开”替代喇叭。那时流行的保健方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