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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能帮你的,这是她一贯的信念,凡是别人能帮的就不叫陷入困境。现在没人能帮你没人能帮你没人能帮你,谁也帮不了你,她想,整个世界都破碎了,他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她挂上话筒,擦干眼泪。紧走几步,在一棵槐树旁蹲下,吐出几口酸水和胃液,甚至还有一点儿胆汁。她肚里实在没东西可吐了,再吐就只能把胃吐出来了。可看她那架势,不仅要把胃吐出来,简直要把心、肝、脾、肺、胆、肠、胰等五脏六腑一股脑全吐出来。她头勾着,抵着树干,不争气的眼泪、鼻涕也出来了,弄得她很狼狈,引得行人纷纷扭头看她。一位矮个子老大娘用带河南腔的口音对她说:“姑娘,回去嚼点姜,嚼点姜会好些。”她说不出话来,只是点头。
她站起来,定定神,往前走,走过Ic电话亭时她的脚步有些犹豫。
又一个IC电话亭。
她停下来。
她又拨打周常的电话。她已鼓足勇气要听凭自己脆弱一次,的确,对她来说,脆弱比勇敢更需要勇气。
“明天你能陪我去医院吗?”她的声音冷冷的,有些生硬。
“好的。”周常回答得毫不犹豫,那份热情和坚定让她感到温暖,但过于热情和坚定也让她意识到了他的谨慎和怜悯,这又是她不喜 欢'炫。书。网'的,她尤其不喜 欢'炫。书。网'被人怜悯,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时,她想生硬地把电话挂断,让怜悯见鬼去吧!不过最终她克服了这种狭隘的情绪,接受了他的好意,他说:“你等着,明早我去’接你。”
安琴回到家,没有像往常那样先用温水擦擦身上的汗,换上休闲的衣裤,开始张罗着做饭;而是和衣倒在床上,在倒在床上之前她没忘打开电扇,电扇送来的虽然是热风,但减少了空气的窒闷,使人觉得还能够活下去。她脸色苍白,浑身无力,像一条被钓上岸很久的大鱼,只有嘴巴在翕动。罐头瓶里的那枝丑陋的玫瑰花瓣早已凋落净尽,只剩下一根带刺的棍。她没有扔掉这根棍,这是旧日生活的一个小小的见证。如今她所拥有的和他相关的东西只有这根棍了。他在哪里呢?这个骗子、刽子手、杀人犯——爱情也能够杀人——到底死哪儿去了?不,她不愿再诅咒他了,尽管她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来诅咒这个自己既爱着又恨着的人,但她可不想看到任何一个诅咒变成现实。够了,她想,生活会诅咒他的,甚至正在诅咒他,谁说不是呢?
她把自己的痛苦看作是生活对他的诅咒。
自己所爱的人的痛苦难道不比自身的痛苦更具有痛苦的性质吗?
她仍然相信着爱情。
她仍然相信他爱她。
他的眼睛不会欺骗我,我看过他的眼睛,看到过他眼睛深处的光芒。她想,那种光芒让人想到死亡和神圣,想到沧桑和沧桑过后的纯净,也想到苦难和战胜苦难的勇气。
她没想到住在西边的刘嫂会过来看她,显然刘嫂注意到了她的反常。回来的时候她在大门口碰到刘嫂,她们虽然只是点点头,但她从刘嫂的眼睛中依然看出了善意的同情;走过去后,她感到刘嫂在注视她的背影。刘嫂给她端来了一海碗鸡汤米线,“趁热吃一碗吧,我给你多放了几片姜,”刘嫂小心翼翼地说,“一定要犟着吃一点儿,这时候——”刘嫂停顿了一下,大概意识到了“这时候”这三个字不合适,可是说出去的话已经无法收回了,便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这时候即使吃了就吐,也要吃,食物在肚里哪怕只停一会儿也比不吃强。”安琴坐在床上,一脸木木的表情,目光呆滞,好像什么也没看,或者虽然看了但都没看见。这时候,这时候,此时此刻,她,一个陷入爱情泥潭而即将没顶的人,一个心情绝望的人,一个痛苦得麻木的人,需要独处,需要安静,需要寂寞,以便她能够更深地陷人,更深地绝望,更深地痛苦,可刘嫂偏偏来看她,来帮助她,来安慰她,来触碰她的敏感神经。她不争气的眼泪婆娑而下,搞得刘嫂手足无措,还以为是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才使她变成这样的。刘嫂正局促着,她的四岁的女儿小萌萌进来了。小萌萌很喜 欢'炫。书。网'安琴,安琴也很喜 欢'炫。书。网'小萌萌。小萌萌从幼儿园回来后总喜 欢'炫。书。网'到安琴这儿来玩,她把自己画的画拿给安琴看,把自己学的儿歌唱给安琴听,安琴则给她讲故事,给她巧克力吃,她们俨然一对好朋友。
“阿姨,你哭了。”
安琴用面巾纸蘸去眼泪,勉强笑笑,给小萌萌拿了一块巧克力。小萌萌摇摇头,不接。
“怎么啦?”安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