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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来得这么快?贼子军马几何?斥候可被其发现?”李天郎也有些惊诧,刚出山口便遭遇敌军,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圈套?不,应该不会,山口是设伏的绝好地区,在那里既然没有发现任何敌情,那只能说明这是一场凑巧的遭遇战。
“全部众有近万人,但见骑马兵士,不过四千。斥候擒得该族一家老小。得知是准备北上合族的黑姓突骑施拔泥塞干暾沙钵俟斤部,照属下看来,贼子对我大军尚无察觉。”
“好啊,既然那么想偷袭吾之辎重,那本将军就来个将计就计,以急袭对急袭!”李天郎在坐骑上挺挺身子,“叫儿郎们披甲亮剑,准备杀他个片甲不留!”他扬手一挥,“各团统军头领,速速过来听令!”
中军的号角呜呜吼了两嗓,干涩而急促,犹如头狼发出的狩猎嚎叫,所有的士卒仿佛喝了提神的烈酒,早将星夜兼程的辛劳抛到九霄云外。一阵金属铿锵之后,五团番兵迅速将行军队型转变为作战队型,各队旗头率先定位,余者从之。
“碰上贼子了!”“要真干一场了!”“好啊!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横行沙场了!”“站好!站好!急什么!注意听号令!”“你腿抖个什么,是不是待会还要尿裤子啊?”“娘的,我那是心急,不是害怕!”“你奶奶的,不把鞍带扣紧,想他娘的摔死啊?”……
交战在即,窃窃私语最多的是新丁,这不奇怪,第一次见仗谁都会有那么些紧张,兴奋和恐惧。队正们厉声关照地也是这些躁动的新丁,而那些久经沙场的老兵们则沉默寡言,手底下可没闲着,不慌不忙地检查马具兵刃,轻轻安抚自己刨蹄甩颈的坐骑。
站在李天郎后面的赵淳之一颗心也砰砰砰地剧烈跳动,他的愿望就要实现了。可是他心里也暗暗气恼,杀人又不是没杀过,明明以为自己能够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但手仍旧不听使唤地微微发抖,只好用力抓紧缰绳,一次次地深呼吸。赵陵、野利飞獠、仆固萨尔、白孝德、马搏一一飞马驰来听令,他们一个个好威风啊,神情多从容啊,只有真正的战士才会在大战前有如此的镇定沉稳。那个背了两个盛箭胡禄的一定是安西第一神箭手雕翎团校尉赵陵,听说他手里的挽天弓是高大将军赏的御用之物哪;留个髡发的除了那个叫野利飞獠的党项胡人还能是谁,只有他的战马有沉重的马铠,好神气啊;对了,这个叫仆固萨尔的回纥校尉据说十个脚趾头在讨击朅师的时候给冻掉了一半,不得不在靴子里装硬物充抵,还只能骑战,下地就瘸;提着陌刀的那个是个怪人,头发肤色望去显是汉人,但高鼻碧眼却是胡人之像,呵呵,不过使陌刀的历来是军中狠角色,看他宽若熊腰的胸膛,想必传言非虚;赵淳之注意到与自己年纪相仿的马搏,不由得心生一股少年人的争强好胜之气,哼,也很年少么,居然能掌管一团人马。到时候瞧我的,堂堂疏勒守捉使之子,不信连个西凉白丁都比不过!
李天郎言简意赅,三言两语交代了战法部署,五人对不明之处略问一二即飞马归队。赵淳之竭力挺直腰杆,竖起耳朵听李天郎从容不迫地排兵布阵。真是有条不紊,深谙兵法啊,赵淳之一脸崇敬地看着李天郎,已经将他视做了自己今后追习的榜样。也许,我也可以成为十年后的雅罗珊!突然注意到有目光在扫视自己,转首一看,是那个丑陋狰狞的胡人亲随,李将军怎么会找个这样的亲随呢!赵淳之狠狠瞪了对方一眼,那胡人也不生气,嘴里咕哝了一句什么,笑了笑,脸上的褶皱弯出一束束轻视小觑之意。赵淳之猜也猜得出他咕哝的是什么。无非是“乳臭未干”之类,这使他怒火乱窜,哼,呆会让你见识见识小爷的厉害!
行在队伍最前面的飞鹘团五百精骑在平整的西域荒漠上拉开了数道整齐的行军飞尘,他们的方向,笔直地伸向拔泥塞干暾沙钵俟斤部的营寨,仆固萨尔得到的将令不仅是突袭营寨,还要断了对手的后路。西凉团、雕翎团六百将士绕道右翼,待李天郎亲率铁鹞子和剽野团从左翼攻击来袭敌骑时,也既包抄,合歼贼军。杜环领匠兵驮兽集合长行坊,以车阵硬弩自守。
“淳之,领本部人马紧跟杜长史,固守辎重,寸步不离!”李天郎从阿史摩乌古斯手中接过大枪,注意到赵淳之嘴唇翕动,满脸急切求战之色,“才开始,小子,你慌什么!”李天郎冲他笑笑,语气却不容商量,“听令吧!”
赵淳之咬咬嘴唇,羡慕地望望飞驰而去的轻骑,悻悻然行个礼。垂头丧气地率队随杜环去了。
“太阳还没有升高,趁天气还没有变热,尽快结束战斗吧,”李天郎提枪跃马,大吼道,“儿郎们,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