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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间有着一种神秘的交感)。过去几十年间她赖以支撑的勇气和信心一点点在消弥,没有了这些精神力量,二姨虚弱得不堪一击。她需要有人来帮她一把。我是她唯一能倚赖的人。小炼和小跃都还小,父亲呼之不应,沉浸在迟来的蜜月喜悦中。我必须尽快调回北京,如果我来得快,也许能把她从悬崖边拉住。我已经失去了母亲,我不能再失去老二姨!我一定要去救她!这次我清楚地意识到危险迫在眉睫,二姨时日无多,我心急如焚,日日夜夜我用心香向上苍祈祷。
那时我已开始在石家庄华北制药厂上班——父亲再娶之后,我不想再靠父亲养活自己。这家药厂的设备在当时还算先进,是苏联专家50年代设计的。1976年,这家厂的工人虽说有700名之多,工厂却是一个盈利单位。工人们穿着白大褂坐在操作台前,大玻璃窗和高高的天花板使车间显得明亮宽敞,这种工作环境是每个中国工人梦寐以求的。我是通过后门进的这家厂,否则以我的性别,厂方决不会收我。我一进得厂来,便抓紧时机和在北京工作的一名复员军人谈对调。
这名复员军人的妻子和孩子都是河北省的农民,他想把他们的户口弄到首都,想了各种办法还是徒劳无获。最终他放弃了努力,决定和我对调,这样我可以取得他的北京户口。当然我得先满足他提出的各种各样的条件,这花了我整整两年的时间。
1978年6月我终于办齐了一切手续,作为一个合法的北京市居民回到了首都。我搬进了二姨的房子,可是她没能迎接我。我回得太晚了。二姨就在这年早些时候离开了人世。
她刚开始得的只是一般的感冒,两星期后发展成了肺炎,住进了医院。我赶回北京照顾她,医院的环境很混乱,没有关系的病人受到医生护士的冷遇,护士说她们活儿太多,危重病人得有亲属陪床,亲属本来是帮助照看病人的,但到后来,除了注射之外,什么活儿都由亲属包揽了。
一个月时间里,小炼和我轮流在医院陪二姨,一班12小时,一人值日,一人值夜。小跃还小,父亲不在北京,没有第3个人来替换我们了。小炼和我咬牙一天天挺着,夜班尤其难熬,我们得睡在二姨床边的水泥地上,一间10来米见方的病房里有3张病床,我们和其他两位病人及其家属挤在一起。白天,尽管我们疲惫不堪,满心焦虑,还得强打精神去和医生护士周旋。
这一段日子自是艰难,却最终把小炼和我绑在了一起。在二姨的病榻旁,我平生第一次发现我原来是可以喜欢他。信任他的。在这个广大的世界上,在十数亿芸芸众生中,有些事仅限于我们两个人才能分享,比如对二姨的爱和对母亲的思念。我们的关系非比一般,毕竟是同胞手足。
而且那段日子我们像两个背靠背苦斗的武士,拼命抵挡已经向我们亲爱的老二姨投下巨大阴影的死神。我们两人中只要有一人挺不住,这场战斗就输定了。兹事体大,性命悠关。这一共识冰释了我们过去20年的宿怨前嫌。
二姨的病情稍见好转,她就不让我继续呆在医院里陪她,因为1977年底全国又恢复了高考。“文革”结束了,每个有志读大学的人现在都可以报名参考,而这回竞争是公平的。按我的情况,我得回到户口所在地石家庄去参加高考。如果我呆在北京陪二姨,就会失去这个难得的机会。
“小瑞,你快走,快走吧!别担心我,我没那么快闭眼!我还没帮着你把你的孩子带大哩,我怎么能死呢?我要你去考试,回北京来上大学!你听见了没有?”
她深陷的大眼睛望着我,眼里蕴藏着无限的爱心和炽热的希望。我无法抵挡,更不愿在她眼神里添上焦急和失望。我于是启程,在高考前一天回到石家庄。
那天从北京到石家庄一路大雪纷飞,极目四望,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天空、原野、村庄、道路……真是不祥之兆,仿佛整个世界都穿了孝服。我心里突然难受得不行,我应该相信我的直觉,返回二姨身边。我的直觉不会欺骗我。果然在我走后,二姨的病情急转直下,不几天,她就去世了。
高考的结果出来了:我考得名列前茅。但我决定不上大学了。父亲得知这个消息心急火燎,连夜乘车赶到石家庄来向我晓以利害。
“你要知道如果你上了大学,毕业后就是国家干部,前途就有了保障!国家会给你安排一份工作,比你现在的工作好得多。过去我一直以为你很想上大学,而‘文革’剥夺了你上学的机会。我的老战友李在河北省负责招生工作,他说根据你的成绩,你可以进河北省的任何一所大学,就是北京的大学也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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