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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似乎回到那个雪后的日子,双唇禁不住轻颤,“温沐言他……看见朕修改先帝的遗诏了……”
那日,守殿的侍卫全部被借故支走,殿前殿后空空荡荡,他寻了间隙潜入,打开摆放在内的花梨木柜,取出一只锦盒。
先帝缠绵病榻已久,朝不保夕,因此早早立下遗诏,收在这间殿中。他眸光飞快扫过遗诏,随即走到案前铺开白绢纸,笔头蘸上浓墨,仿照先帝笔迹写下假诏书,立自己为帝。随后将真遗诏焚毁,用偷来的玉玺在白绢纸上盖上鲜红大印,收回锦盒内。
一切进行得异常顺利,本应天衣无缝,偏偏在最后给锦盒封蜡的当口,被门外一个孩童瞧见了。
他当下心中大骇,矫诏篡位的罪名一旦定下,母亲家,舅舅家几百条性命皆无葬身之处。惊恐之下便下了狠心,听从娘亲的吩咐,命人动手弄瞎温沐言。
当日温沐言一直被牢牢按在地上,他从未有机会看见这个少年的面庞。
珏玉说得没错,帝王家太多糟污腌臢,温沐言仅仅只瞧见了封蜡的一瞬,他却毁了这个少年一双眼睛。
一辈子,就这样被埋葬了。
那样撕心裂肺的疼痛和哭喊,被冬日呼啸的狂风暴雪裹挟远去,没有任何人能够听见。
这个失去了双眼的少年,孤独地,日复一日地,在冷宫的小院里,死寂一般地活着。
无人知道他流过多少泪,有多少难以入眠的夜晚,在每一个漆黑的,寂静无声的夜里。
可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皇宫里已经没有温沐言了。
现在的宫里只有瞎娘娘,瞎娘娘是不会流泪的,也不会哭的,任何反应都没有了,只空睁着眼睛,惨灰着瞳孔,面无表情,一语不发。
他再不是当年那个粉雕玉琢,双瞳如墨的娃娃了。
害瞎他双眼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皇帝面色苍白,缓缓靠倒在椅背上。
瑞泽刚见到瞎娘娘时,就认定他一定有个好听的名字。
“因为瞎娘娘是个温柔的人。这么温和善良,一定有玉一般的好名字来配。”
温沐言。
温沐言。
沐言。
皇帝一遍遍在口中默念这个名字。
的确是美好的,玉一般的名字。
26、第二十六章
皇帝独自一人来到端灵轩,挑帘进了里厢。
瞎娘娘斜倚在床沿,手臂折断般垂着,神色颓然。
皇帝将他圈进怀里,手臂收紧,喃喃道:“沐言,朕对不起你。”
迟到了七年的,苍白的歉意。
瞎娘娘眼底一片死寂,嘴唇翕动几下,“前朝旧事了,皇上何必挂怀。”
皇帝猛然抬起头,“你一直在怨恨朕,这么多年,一直恨着,是不是。”
瞎娘娘漠然推开皇帝的怀抱,“横竖回不到当初,再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皇帝不语,手仍旧紧紧搂着,不肯松开。
“朕送你的玉簪呢,怎么不戴着。”
瞎娘娘淡淡道:“用不惯,扔了。”
皇帝低下头去,半晌抬起来,“你有什么用得应手的,朕差人做好了送来。”
瞎娘娘摇头,“宫里什么都用不惯,我不想留在这里。”
皇帝面色微变:“你不能出宫,朕不会放你出去。”
瞎娘娘闭了闭眼,面上一片绝望之色。
皇帝心有不忍,“朕待你是真心的,往后朕一直守着你,看护着你,再也不会有人伤害你了。”
瞎娘娘静静地坐着,孱弱的躯体瑟瑟发抖。
皇帝的唇轻轻触在他冰冷的面颊上,缓缓道:“你,会原谅朕么?”
瞎娘娘闻言惨然一笑,“不会,死也不会。”
声音从牙缝中挤出,难得用了气力。
皇帝没有说话,一直抱着,不肯松手。
临走时,加重了语气:“朕不会放你离开,永远不会。”
瞎娘娘瘫坐在床沿,脸上没有一点反应,只是指甲深深陷进肉里,掌心掐出了血。
皇帝方走,小宝急急进来,道:“主子不要跟皇上对着脾气,白白苦了自己。”
瞎娘娘身子慢慢滑倒在床上,渐渐笑出来,“我没什么苦不苦的,当初苦到了极点,现在已经没有感觉了。”
第二日,皇帝又到端灵轩,瞎娘娘下了床,正在桌边摸索着茶壶倒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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