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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做的事与使团无关,我们有何罪?”常惠俊目圆瞪,据理力争。
“好胆量!”且鞮侯单于欣赏的目光,在他修长俊美的身上转了转,心怀叵测地威胁道:“不管怎样,你们侵犯了我的王庭,要么投降,要么死亡,选择吧!”
常惠不为所动地说:“身为大汉使臣,岂能为苟活而屈膝投降?”
“没错,丧失气节,毋宁死!”苏武大声表态,随即举刀劈向自己的颈子。
“苏将军!”常惠大声惊呼,想要阻止,但只来得及抱住他颓然倒下的身子。
苏武看着他,嘴巴翕动,可终未说出话来,便晕了过去。
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更吓傻了四周的人。
“找巫医!”且鞮侯单于气急败坏地大吼。
几个匈奴人奔来将苏武抬走,常惠则被一只有力的手强行拖开。
且鞮侯单于宽扁的脸在他眼前放大,那凹陷的双眼闪着恶狼似的光,歇斯底里地吼道:“你年轻有为、胆识过人;归顺我,我封你为王,让你享尽荣华富贵!”
迎视着那双眼,常惠坚定地重复着苏武的话:“丧失气节,毋宁死!”
且鞮侯单于平板的脸庞,因为惊讶和挫败而涨得通红。“你──”
他咬牙切齿。“我不会让你死,除非投降,否则你得一辈子做我的奴隶!”
而他得到的回答,是常惠轻蔑的大笑。
两个月后,雪霁云开,寒风扑面。
一队仗戢持戈的将士,高执“汉”、“曹”两面旄旗,策马驱驼,行进在白雪皑皑的漠北荒原上。
队伍里,鬓发微霜的曹将军,对身边肌肤胜雪、眸光如剑的年轻女子说:“姑娘,前面就是匈奴单于庭了,前途吉凶难料,你真要留下来吗?”
“是的。”女子望着前方,坚定地答。“纵有千难万险,我也义无反顾。”
“好!”老将军看尽漠北黄沙、阅遍边关冷月的目光一闪,慨然赞道:“姑娘忠肝义胆,令人钦佩,今后有难时,我轮台兵马亭,便是姑娘的栖庇之所!”
女子在马上双拳一抱。“谢曹将军!”
“英雄相惜,何须言谢?”老将军说着,对属下豪迈地高呼:“加速!”
立刻,数十面旄旗迎风展开,马蹄催征,众人往远处的城郭驰去。
第1章(1)
汉武帝天汉元年(公元前100年),匈奴单于庭──龙城
寒冬的朝阳,懒洋洋地照在白茫茫的大地上。
四面敞开的大棚里,常惠拖着冰冷而沉重的脚镣,在巨大的铁炉前,吃力地拉动与皮革风橐连为一体的木架,将风力源源不断地送入炉口炼铁。
寒风夹着粗糙的冰雪沙砾,和似狼的嚎叫,打在他早已被漠北的风沙,和匈奴的鞭笞折磨得枯黄憔悴的脸上,而他好似毫无感觉,只是沉默地注视着炉子里烧得火红的铁石,不断地拉压着风橐。
这里是匈奴王族的炼铁场,不知匈奴王从何打听到他对冶铁有独到技能,不久前,他从王庭家奴变成了炼铁场的工奴,被强制来打造兵器。
忽然,一阵清脆的驼铃随风传来,那是荒漠中最动听的声音。
在这个既不合适转场,也不可能做交易的冬季,这声音,只意味着长途旅行者的到来。
是谁呢?难道是大汉来使?
常惠惊喜的直起身、抬起头,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巨炉前。
“快干活,汉狗,为什么站着不动?”一道鞭子狠狠地抽打在他身上,并伴随着粗暴的吆喝。
他长身玉立,纹丝不动,彷佛那鞭子没有将他身上早已破烂不堪的衣服,再撕开一个裂口,而衣服下的皮肉,也没有在这鞭过后,留下刺目的新伤。
又一记鞭子落下,重重抽打在他的腿上;一个趔趄令他摇摇欲坠,但他终未倒下,再次挺起瘦弱的身躯,站着、看着、等着。
一队人马在一峰高大的骆驼引导下逐渐走近,当看清楚骆驼身侧的马上,坐着的是女子时,他呆滞的双眸闪过惊愕的火花。
“干活!你这汉──”
鞭子再度扬起,可奇怪的是,长长的皮鞭没有落到常惠身上,却落在了一个飞身扑来的女人手里。
随即那皮鞭紧紧地缠到了匈奴人的脖子上,将他的咒骂卡断;在他呼吸困难地解救自己时,那妙龄女子丢下鞭,走向了他的囚犯。
“常公子!”女子握住常惠的胳膊,美丽的眼睛似含露带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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