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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十天期限早过,琢锦想必认定他已经接受了这个宫女,说不定还在嘲笑他口是心非,但这些他也不在乎。他还不至于为了置这点气而将她撵走。
至于奸细,他自己也没有最初那么认定她是奸细,王智说的其实有理,是奸细也不一定就不能留,关键还是看他想不想留。
论理说,他没什么必须要她走的理由,可是,他又想象不出留下她会如何。总觉得两情相悦、美满天伦什么的,似乎就不该是他的命运,他就该像个苦行僧一般,枯坐在龙书案后为国事熬尽心力,孤独此生。
什么爱他的女子,他多年以前就不指望能遇见了,已想象不出自己该如何去接受。
钱元禾鼓了鼓勇气,道:“依奴婢来看,绮雯姑娘是个好的。原以为一个千金小姐绝干不来这伺候人的差事,哪知道她却能任劳任怨,处处妥帖。您是没见着,她那细皮嫩肉的,最初几日提那开水壶总被烫着手,前几日终于手背起了大泡,怕叫您看见,便叫奴婢替了她一天……”
原来那天她没来,是因为这个。皇帝不自觉地转回身,隐隐觉得奇异,无论她过来是出于情意还是另有目的,难道不该想来引他注意、引他怜爱关怀的么?为何伤了手还要怕被他看见,要默不作声地让别人替她?
钱元禾看出点希望,接着道:“就是奴婢替她那天,她也不肯躲懒,愣是帮着在茶房忙活了一日,好像生怕落下一点不是。我与师父看在眼里都觉得,人一个大小姐甘心来吃这种苦,要说只是为了给三王爷当奸细,可真是让人没法信。这样勤勤恳恳谨小慎微,要再被主子撵走了,当真是冤死了。”
皇帝没再说话。钱元禾小心斟酌着措辞,唯恐讲情讲的太着痕迹,却不知,自己的话反而成了皇帝下定决心的最后动力。
罢了,还是及早送她走吧。再拖下去,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在绮雯看来,这十多天过得还算好。
刚一出了尚仪局她就被长公主分了个单间居住,一应洒扫都归粗使宫女负责,名义上是个从七品随侍,却享着各宫最体面宫人的待遇,已经足够引人侧目,更不必说,还一步登天去了御前。任谁看,都是明晃晃地借长公主的势去攀皇帝的高枝。
当时她还很郁闷,觉得这下想不被看做爬床的贱丫头也难了。
后来才发现,情况也没那么糟。皇后娘娘不知是不是受了长公主嘱托,竟特意派了人对她明令照拂,宫女下处的邻居们偶尔出言泛酸,却没人真敢欺到她头上;隆熙阁的新同事们多是慎敏寡言,对她还算礼让客套;大师兄与师父更是对她关照有加,从不苛责。
至于皇帝,经过了头两天的别扭不适,看着皇帝没再流露出什么对她的排斥,也没搭理过她,她也就有点明白了,这是暂且留用,以观后效。说不得,只能不声不响地做好本职工作,先挨日子再说。
一天天循规蹈矩下来,她也渐渐适应了这样的日子,不再像最初那么介意他的冷硬态度,甚至,还有点享受起这种风平浪静了。
系统告诉她,他对她的好感度还一直在缓慢地增长。可面上一点也看不出来,这么多天下来,她几乎都没与他的眼神对到过一处。
绮雯真有点怀疑是系统数据出错。不过,从系统汇报她的好感度上来看,倒像是准确的。
从前她就一直觉得,有事业心的男人有种独有的魅力。面前这男人心系天下,通常散朝回来,衣帽都忙不及换,就匆匆来到他的老位置上坐下忙碌。
桌上奏拟堆积如山,他时而长久阅看,时而奋笔疾书,时而凝眉苦思,时而又豁然展颜,全身心地沉浸其中,三天两头地省去晚膳都不吃。
他那么忙,绮雯根本不忍打搅,更别说去刻意勾引了。本来窝着一口气,看他对自己冷淡若斯,也想冷着他来着,可惜天不遂人愿,眼里看着他这模样,心里竟不由自主地心疼了他,好感度自然也就紧随其后,一直也没拉开距离。
绮雯也很无奈。不过,依照系统的意思,并不是她一头热啊,真不知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要真是一天比一天更喜欢她了,这又是唱哪出呢?
今天初看与从前没什么不同,他还是照常那时候回来,照常回去那张大桌子后办公,绮雯也照常为他端去今日的第一盏清茶。
翼善冠的乌纱前屋将他的前额掩去大半,盖在他英气挺毅的眉棱上方,衬得他一张脸好似汉白玉雕琢。绮雯趁机停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