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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拿千年人参来,撬了少夫人的嘴,让她含进去吊气,又叫医女将泥炉提进来,给银针消毒,继续扎脉。
下半夜时,云菀沁忽然精神好了一些,睁大了乌黑亮晶的眸子,苍白的脸颊上浮出笑意:“姚太医辛苦了,妾身的身子自己清楚,不过是个时辰问题,不用再为妾身耗力气,更不用浪费这些珍贵药材了……也请姚太医帮我多谢圣上厚爱与洪恩。”
姚光耀胖胖的脸拧成一团,竟像个小孩子一般赌气不满:“少夫人年纪轻轻,怎么一点儿志气都没有?老夫都不嫌累,你倒是受不住了!你也说老夫为你辛苦了,难道你想害老夫白忙活一场吗!”
云菀沁知道这姚太医是在鼓励自己,让自己燃起希望,眼眶湿润,半晌,终于咬紧了银牙间的吊命人参。
姚光耀虽嘴巴在鼓舞这处境凄凉的少夫人,心里却也明白,她这会儿精神好,是因为已经回光返照了,深吸一口气,继续施救。
思绪拉回当下,云菀沁心湖涟漪难平,犹记得,上辈子的最后一天。
那夜,是她最后一次看到落日。
因为姚院判来了一次侯府,亲眼看到了这名少夫人实在可怜,回去之前,对着邢氏怒视相对,说了几句,邢氏拗不过这顽固且直脾气的老头儿,不看他的面子也要看他背后皇帝的面子,再不敢对这孙媳妇儿这般决绝,勉强将初夏还给她身边。
那天傍晚,镶着金边一般的落日跌进云层,慢慢隐去,夜色即将降临,入夜前的虚弱夕阳光影照在窗纸上,稀薄而冷清,就像是不详预兆,暗示着室内主人也同这夕阳一样,生命力一点点涣散,最终消弭于人间。
医者父母心,真正的良医对于自己的病人,天生就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姚光耀照顾了一阵子云菀沁,已将她看成了自家的孙女儿一般,知道这妙龄女子大限已到,竟是一改往日的风风火火,杵在帐外,摇头叹气。
云菀沁知道姚光耀已经帮自己很撑了一段时间,反倒安慰了几句,安慰完了,力气耗尽,再次陷入昏迷。
意识残存的前夕,她依稀看到有人进来与姚光耀耳语了几句,然后姚光耀凑到帐外,在自己耳边说:“少夫人再撑一撑,有人要来看你,你先别睡,不要闭眼,不然那人来了就看不到了……”断断续续又说了些话,可云菀沁慢慢的,听不清了。
那天傍晚,是云菀沁最后一次见到姚光耀,因为那夜之后,她彻底脱离了苦海,她不知道姚光耀说的那个要来看自己人是谁,或许只是姚太医为了让自己坚持下去而编造的一个理由吧。
毕竟,这个率直又有顽童性子的老太医经常会说些五花八门的理由让自己忍住病痛,尽量支撑。
一次他威胁云菀沁,说此时牡丹开得正是美,病好了就能出去观景赏花,有一次,更是离谱儿,竟是带了一串城东泥人张捏的泥糖人来,说是病好了才能吃。
今生再次见到姚太医,云菀沁仍是激动的。
这老太医,和上辈子看到的一样,圆脸和气,平易近人。
云玄昶话音一落,她就捻裙福了一福:“小女子给姚大人问好。”抬起一张脸蛋,穿过爹,面朝姚光耀,笑靥恬然。
云玄昶一愣,立马儿道:“这是小女菀沁,这几日都侍疾老母榻前,姚院判一来,她也没来及回避,失礼,失礼了。”
姚光耀目光落到少女身上,因在宅子内的缘故,打扮素雅,绾着个在室女惯常梳的垂髻,一身薄丝绵藕荷色绣缎滚边小袄裙,娇娇嫩嫩,却是浑身典雅气儿,仪态出众得与身后青瓦朱檐的平顶排屋,竟有点格格不入,明明从没见过面,却对自己笑得极恁真心实意。
姚光耀没来由有种亲近感:“嗯,听说过!是前些日子撷乐宴后留宿慈宁宫的云家小姐!前些日子,我给太后问平安脉时,太后提过什么香薷饮、木樨清露、梅花点舌丹,说都是花草配成的保养物,问我可行不可行,再一问,才知道都是云小姐对太后提过的。”
云玄昶得意,只客气道:“小女不才。姚大人谬赞了。”
云菀沁对姚光耀有些挡不住的天然好感,也深知他脾气,倒也不谦虚,又福了一记,笑得愈灿:“这点拿不出手场面的小技巧,竟还传到太医院去了,小女子这哪里是班门弄斧,简直就是祖师爷头顶上摘帽子了。”
“沁儿。”云玄昶低低一斥。姚光耀倒是不以为然,反倒觉得这女孩儿正合自己的脾性,又是哈哈笑起来:“千金率性可爱,不妨。”要说这姚光耀其人,也算是大宣的一名奇人,医学世家出身,如同世外的顽童医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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