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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韵手上的线已经穿过绣花针,她轻捋线头,挪开手臂,露出整幅绣架,原来是件大致成型的衣裳,正在绣下摆处的一圈桃子蝙蝠纹路,棕色底子上枝叶葳蕤,圆润饱满的果实十分可爱,只是这个颜色瞧着实在不像年轻女孩子用的。蒋世友随口道:“给老太太的?”
周韵笑着的脸上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笑容:“以前给老太太做过衣服,老人家不喜欢退了回来。这个是给我娘亲的生辰贺礼。”蒋世友又尴尬了一次,心里咬牙切齿地发誓绝对不要再在她面前说起老太太了,说一次错一次。他只好再换个话题,有些讨好地说道:“岳母什么时候过寿?我们也该准备寿礼去拜寿。”
周韵已经开始在衣服上飞针走线:“是明日,我是记在太太名下的,太太才是我的母亲,正式送寿礼也该是在太太过寿时。姨娘的生日只能私下送些东西。”她语气平平,显然已经是习以为常了,但是蒋世友看着她的动作,每一针每一线都无比细致,小小针脚,就连他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也觉得分外精致,这就是孝心,一个迫于外界情况不能对直白对母亲表达心意的女儿的孝心。很陌生而遥远的东西,却无意间触动了心底因为早已被人忘却而干涸的那一块。蒋世友微僵的唇角渐渐柔和,浮现出一个淡淡的笑。
这个笑容极淡,一闪而逝,他脸上又泛出往日那样总有几分茫然的笑:“明日?那我们明日回周府一趟给岳母过生日,怎么样?”周韵抬头看过来,眼里亮晶晶的:“三爷要和我同去么?”蒋世友一本正经点头道:“那是自然。”周韵想了想,点头道:“那也好,你上回去还没见到我娘呢。”看她样子,显然是发自内心的喜悦。蒋世友跟着点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周韵抿嘴笑:“瞧我,光顾着跟你说话,都没注意时辰不早了。”她望望纱窗外,“都这么晚了,三爷回房睡。”
蒋世友又一个哈欠打了一半,忙摇手道:“不回去,那屋里冰都化了。”说完,好想猛的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忙把嘴闭了,眼睛不自在地看向别处。周韵心里早猜了个**不离十,必是与雅意有关。她笑吟吟道:“既然如此,这会儿丫头们都睡熟了,就不要去叫人家了,不如就在这屋里安歇。”
蒋世友正中下怀,忙道:“再好不过。”说完,也不等周韵来扶,自己就连走带跑到了床边,鞋子一拖,薄被一拉,人已经睡下了。周韵目瞪口呆,半晌,才笑着上前给他把帐子拉下来。刚拉下一半,里头人问:“你……不睡么?”周韵手不停去拉另一半:“你先歇息,那衣裳上的花儿还没改完呢。”说完,帐子也拉下,底下叠一叠塞进了垫褥里。
蒋世友隔着一层朦胧纱帐看着外头,模糊的人影子坐在两团光亮下,连大的声响都没有发出,只默默做着眼前事。屋里十分安静,幽幽琥珀香从细密纱眼中透进床内,眼皮子越来越重,不一会就睡熟了。
一夜好梦,直到大天亮,周韵把帘子掀开时蒋世友正抱着被子窝成一团呼呼大睡,她看得好笑,忙摇了摇他:“三爷,三爷。”蒋世友迷迷糊糊睁开眼:“娘子,什么事?”周韵笑眯眯道:“丫头们就要起了,三爷要不要先回屋去?”若是被人瞧见昨夜睡在兰厅的三爷今早却挪到了正房,只怕别有用心的人会偷偷嚼舌头根。
蒋世友十分茫然地撑起身四望了一番,这才看清楚周围的摆设,也记起了昨晚的事:“噢。”他脾气极好,掀开被子就起身,周韵顺手在他身上披了一件外衫,让他不至于大白天直接穿着中衣就在院子里乱跑。
蒋世友还没睡醒,浑浑噩噩地摇晃着往门口走去,正要掀帘子,突然想起一事,回头道:“等你请安回来我们就去周府。”周韵怔了一怔,点头道:“好。”
待他出门,周韵站着想了会,定定神,又把那件赶制完成的夹棉袍子细细叠好用个锦布包袱包起来。连着早先备好大约五六个包袱占了半桌子。都不是什么贵重物儿,只是些保暖的衣物和年纪大的人用的养身补品和成药,件件都是她亲手准备的。这几日接手家务,那件袍子的缝制就慢下了些,好在昨夜偷了个空总算是熬夜做好了。
她理了理不太平整的包袱角,这使,露桃佳玉两个捧着水壶香露等事物进了门来。今日佳玉学乖了,只做着副手,一概梳头事宜都由露桃为主,佳玉睁着两只大眼睛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看着,既学了人家的行事,也随时等着抓错误纠小辫子。好在她虽小肚鸡肠了些却也没忘记自己本分,递梳子递首饰一概手脚麻利,并无暗地里下绊子的行径,周韵冷眼旁观,看得仔细。
这日里老太太脸色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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