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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三五个回合下来,他们在张氏校里称王称霸了。
说来奇怪,张宝成这样一个小渣皮,念书却是一教就会,一点就通。顺顺当当念完了小学,又轻轻松松念完了初中,随后就考进了南通城张謇先生创办的师范学校。乡邻们满怀指望地猜测说:五百年风水轮流转,这一回,文曲星怕是就出在张家客栈了!
南通师范是张謇1903年创办的,据说是全中国第一座师范学校。民间传唱:“淮南只有狼山高,兴学只有南通早”。
师范学校设在南门外的千佛寺,占地八十亩,师生数百人。校门口的立柱上刻着张謇公亲笔撰写的楹联:
极东西万国推崇为教育大家,
先圣亦云:吾学不厌,诲不倦;
合周秦诸子受裁于狂狷一体,
后生有志:各遵所闻,行所知。
张宝成在这副楹联前伫立良久,欲进欲退。他本该报考军事学堂的,谁想拜佛走进了吕祖庙!个中感慨,唯其自知。如果他是个随遇而安胸无大志的角色,我相信凭他的聪明才智不难成为一名好学生日后也不难成为一名好先生。但他不是。我相信那时的张宝成已拥有一腔勃勃的雄心壮志了。
彼时张謇先生早已作古,但张謇先生的施教方针却被学校继任总理全盘继承下来,尊崇的是孔孟,倡导的是坚苦,强调的是静修。学生中小粮户小商号子弟占了多数,一个个就象是受戒坐禅的小和尚,只想着学完了功课领一张荐书去哼《三字经》、《百家姓》。张宝成自然合不了群。我们不妨给他设计一组读师范时的零乱镜头一一
晨曦初露。小树林里人影绰绰,一个个都捧着书本摇头晃脑地哼;张宝成站在一旁踢飞腿,练长拳……
旭日东升。教室里书声琅琅。张宝成坐在桌旁抠着鼻孔,涣散的目光不时投向窗外……
午饭过后。学生们三五成群,或对句,或吟诗,或散步;张宝成躺在草地上嚼着草根,久久地凝视天上的浮云……
夕阳西下。学生们纷纷走向图书室;张宝成立在河旁看流水,打水漂……
月华如水。宿舍里鼾声四起;张宝成大睁着眼睛扳指头数时光……
这样的描述当然乏味。张宝成的师范生生活同样乏味。
有两件事值得一提:
一是张宝成学会了打枪。张謇在师范学校推行“军国民教育”,并设有“兵式操”的课程,定期安排学生去江边打靶。所有的课程中,大概也只有“兵式操”让张宝成感兴趣。射击跟诸多体育项目相类似,悟性起决定作用。据说头一次打靶,好多学生畏畏缩缩地不敢抠板机。张宝成端起枪,“砰砰砰砰”一顿扣,六颗子弹全中了靶。教练官很惊奇,又让他打了六发,竟还是发发中靶心。
二是张宝成在师范学校认识了党义课教师白云森。白云森好口才,上起课来滔滔不绝势若悬河。讲到得意处,“哈哈”的笑声遍教室滚;讲到悲伤处,两行眼泪顺脸颊流。他在日本留过学,见识远比“之乎者也”满嘴哼的先生们广,自然吸引了不少的崇拜者。张宝成也在其中。只是白云森当时没把这个愣头小子往眼里放。活该他后来吃后悔药!
十五六岁的少年正处在孤独的叛逆期。真亏张宝成有耐性,在无聊乏味中居然熬过十六个月。要不是第二年秋后他被学校开除我估计他还会熬下去。要是熬到头很可能他走的就是另一条路。人生的每个转折每次选择其实都具有偶然性,就象大树上攀援的蚂蚁你没法预测它最终会落脚在哪根枝丫上。
张宝成被学校开除是因为他拿刀伤了人。
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想明白:中国的古今小说传奇里,烈性汉子好象都被装上了大胡子,如张飞李逵窦尔墩。我留心观察过我周围的同事和朋友,结论却相反:凡大胡子好象都有一幅好脾气。不知道我的发现是不是有片面性?
我三伯张宝成不长胡子。父辈们的描述里他全然是一副舞台上的书生模样,面白无须,眉清目秀。但他的性格却火爆,而且是闷爆,炸起来没有前兆,一炸就伤人。
至于张宝成为什么拿刀伤人又是怎么伤了人,我至今也没能闹清楚。这当然无关紧要,紧要的是张宝成眼看就能够领到毕业荐书去当教书先生了,眼看就可以挣钱糊口成家立业了,却突然被学校开除回家,这算是哪门子的事儿?小客栈寡妇老板娘嚎啕大哭也破口大骂。她骂死鬼男人张岱五竟然领回来这样一个承嗣的小逆种,她骂双窑的张木匠天生是个土匪命养的儿子不学好,她骂养子张宝成大路不走走沟岸轿子不坐坐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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