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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本宫一直以为六弟循规蹈矩,想不到还有这么大一笔产业。”
这话说得有些意味深长,瑞轩却没有精力去理会。他只是僵硬地盯着地上那个人。一直在帮他打理如意坊,他有什么事也从不瞒着他,又贴心又可靠的孙掌柜……怎么会是地上跪着的那个人?那样的孙掌柜,怎么会说出刚才那样让人一听就觉得他做这弩箭根本就是居心叵测的话?他怎么会编造出自己让他偷偷做两百把弩箭的谎话来?他又是从哪里学会的做这把弩箭?
瑞轩张了张嘴,却觉得喉咙干哑得难受。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从刚才孙掌柜说到他下令做两百把弩箭起,就一直在怒视这边的瑞烈的视线。
三哥一定以为是他陷害他了!瑞轩一下心慌起来,便要解释,瑞烈愤怒的声音已经在身侧响起:“六弟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你这狗奴才少血口喷人!”
——瑞轩呆住了。
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只觉得那句话一入耳,便似有一股暖洋洋的热流,一下从心底涌上来,将他四肢百骸填满,连刚才冰冷的指尖都温暖得微微发抖。这种感觉,他有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了,久到让他觉得陌生,却又忍不住地眼角发烫。
孙掌柜又叩了个头:“陛下,殿下,诸位大人明鉴,此物机巧非常,若无六殿下的图纸与授命,小人如何能做得出来?”他从怀中取出一叠图纸,并不抬头,只举高了双手呈上去,自有侍卫上前来将图纸拿给上首几人看。
瑞轩已经不用再看便知道那是什么图纸——他那时没日没夜地将自己关在如意坊里做弩箭,后来有了成品,便不管不顾地冲去了瑞烈府上,及至瑞烈告知北齐已经前来议和,又失魂落魄地回家——自始至终,他都忘记了还丢在如意坊里的弩箭的图纸。
那确是他本人的笔迹无疑!
他动了动嘴,艰难地发出声音:“那是我所画不假……可我……从来没有让你去做两百把……”
从进入宗正府大堂,他就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几次想说话,都没能顺畅地说出口。可现在,他觉得如果再不开口,再不否认那些指控——他自己会怎样先不说,他又怎么对得起毫不犹豫脱口而出相信他的瑞烈?
虽然艰难,他仍旧逼迫着自己在他的父皇、在太子和满堂人的注视下,一句一句地说下去:“弩箭本就是我在如意坊里做的,你拿到了也不奇怪。可我从来没有说过任何让你去做弩箭的话!如意坊本就全部交给你管,你如果要让人做弩箭,根本不需要经过我。你说是奉我的命令,你……你可有证据?”
难得的,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居然没有结巴。一句一句地说着,瑞轩的头脑越来越清醒,也越来越觉得悲伤:“我,我自问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你为何要诬陷我和三哥?!”
孙掌柜又重重地叩了一个头,仍旧没有抬头:“六殿下,您的确待我不薄,但此事事关江山社稷,小人思前想后,实在不敢因一时之私,而误国家之大事!”瑞轩明明是问他为何诬陷,他却引成了为何要供出瑞轩。又朝上首磕了一个头:“陛下,殿下,诸位大人,六殿下吩咐小人时,并无旁人在场,也不曾落在纸上。若要小人举证,小人的确举不出来。只一点:之前已经做好的一百二十把弩箭,已经送到了三殿下府上——如若不是六殿下与三殿下都知情,小人这些东西,如何能够顺当地送进皇子府里?”他再叩了一下头,言语中已经带上悲声:“攀诬皇子乃是死罪,借小人一百个胆子,小人也不敢做啊!”
孙掌柜终于抬起头来。明明是在看着上首的诸人,瑞轩却有一种错觉,他那悲戚不可自抑的眼神,是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而来。
“小人……就算不要自己的性命,也总要顾到一家老小的性命啊!”
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再没有什么好多说。
得到周显翊的许可,宗正卿即刻领一队士兵出发,前往瑞烈府上搜查。孙掌柜被带了下去。堂上一时静默无言。
宗正卿去了多久,堂上便有多久没有人说话。已经过了丑时,瑞轩立在堂中,困顿得要命,再也无暇去顾及他父皇与其他人都是何种表情。他仍旧穿着宫中赴宴时候的礼服,夜深露重,困顿时尤其地寒冷,腿已经不像是自己的,不知是站得太久,还是今晚太过劳累。脑中一团浆糊。却隐约有感觉告诉他:孙掌柜既然敢那么说,那队士兵,就必定不会空手而归。
这个夜晚仿佛永无止境。侍从悄无声息地上来,将快要燃尽的蜡烛换上新的。便在此时,有匆忙的脚步声传来。
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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