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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云缠山腰山入云海。
元子坐上琴台问:一早就遭太阳直射,夏天会热吗?
贵恕微笑着说:我每天看到的都是日出,看不见日落。
元子笑嘻嘻地说:有点意思。她随手拨了根琴弦,悠悠荡荡的琴声袅袅不绝。她胡乱拨弹一阵,觉得特别有趣,一边乱弹一边格格欢笑。
贵恕笑眯眯地看着元子,元子拿他心爱的古琴胡闹他也不生气,似乎他能容忍孩子的一切调皮甚至恶作剧,似乎他温暖的目光永远在鼓励孩子随心所欲。
但这并不表明他对孩子撒手不管。他像一座冰山,看上去不刮风不下雨,实际上他能对人产生深刻影响,如同冰山影响气候。
等元子闹够了,他温和地问起元子:家在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他对此非常看重,问得很详细。
元子本来想含糊其辞,但又想,贵恕差不多是她公公了,早晚会知道一切,如果对贵恕刻意隐瞒,反而像是欺骗长辈。加上元子不善于撒谎,她一见贵恕那么亲切和善,就毫无隐瞒地照实回答。
可是还没等元子说完,贵恕突然就变脸了。他的目光变得异常冷漠,仿佛凝固了。他扭过头不再理睬元子,而是凝望大门外的远山飞瀑,一张饱经沧桑的脸在微微抽搐。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十九章 或愚或智(6)
他几乎可以肯定,元子不能给他儿子带来幸福。他对幸福的理解与众不同,他认为幸福就是被伺候。
他从小就被伺候惯了,那时他过着呼婢唤奴的生活,他感觉很幸福。解放后一切都改变了,没有人伺候他,反而需要他伺候人。他成分不好,他在外面要伺候领导,不能伺候好领导就要挨整。所以回家后,他很需要有人给他做饭,给他洗衣,给他端茶倒水,给他铺床叠被,任由他发脾气,听从他颐指气使……可他妻子是豪门千金,很不善于伺候人,反而需要他来伺候妻子。
几十年来他把妻子伺候得很好,看上去他们夫妇琴瑟和鸣,其实他并不感到幸福。他被迫学会做家务、种蔬菜、养鸡孵蛋,看上去他自得其乐,实际上他是无可奈何。他已经习惯了,接近麻木了,也就不存任何奢望了。他只是希望他的儿女,能过上被人伺候的幸福生活,别像他那样一生都在伺候人。
现在一听元子的家世背景,一听元子是他妻子一样的千金小姐,他马上联想到自己几十年来伺候人的生活,油然而生一种说不出的伤心。
他太清楚千金小姐多难伺候,如果给他再次选择,他宁肯选择粗手大脚的农家女。
他一生没有成就感,甚至没有一个听他使唤的人。香香虽然很孝顺,可他不要香香伺候,他一看香香插手粗活重活就心疼不已。他需要被伺候,却不忍心把女儿当丫鬟使唤,他希望香香像她母亲那样娇贵,不是伺候人而是被伺候。
对于自己的儿子,他同样希望被伺候,而不是步他后尘,也去找个千金小姐来伺候。这种伺候人的生活,在热恋时会乐此不疲,天长日久就会厌倦,就要发生冲突,弄不好就要散伙。如果一定要维持,就会像他那样,一点没有幸福感。
但这些话他不能对儿子明白地讲。他不想让儿子知道他没有幸福感,他更愿意自己的孩子一直相信:他很幸福,他乐意把孩子的母亲伺候得很好,他和孩子的母亲非常恩爱。
沉默了一阵,他扶上拐杖,颤抖着站起来,招呼贵先生去里面房间。
父子俩这一进去就很久没出来,隐约听见贵先生在苦苦哀求。元子一阵心惊,急忙凝神静听。
只听见贵恕在说,他不用多听解释,只凭元子出身于那样的家庭,就知道贵先生是鬼迷了心窍,他一定要坚决阻止……
突然贵先生冲了出来,拉上元子就走。猝然的变化把元子惊得脑子一片空白,她感到天旋地转,慌得不知所措。
贵恕一瘸一拐追出大门,他追赶不上,又非要追赶,禁不住怒气攻心,“哇”的一声喷出大口鲜血,扑通跌倒在菜地。
贵先生慌忙扔下元子,掉头跑回去,抱起贵恕声嘶力竭地呼喊爸爸。贵恕睁开眼睛急促喘息,仍然挣扎着说:孩子,你不懂幸福……他哽咽着说不出话了,只是老泪纵横。
贵先生抱上贵恕进屋,元子惊恐不安地跟进来,贵恕对元子挥挥手说:对不起你,你请回吧……
元子扑簌簌掉下成串的眼泪,转身冲向汽车,殷雄立即紧跟上去,先送元子回古集了。
中午,妈妈余宫榴回来,她也不赞成贵先生与元子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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