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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船转舵,两侧拉开一个个方格,让二十支长桨同时下水。
五桅共系十二张布帆,鼓满狂风,在天色渐暗之际,以迅雷之速往无云的一方直行。
她似乎晕厥过去,又似乎并未完全丧失感觉,头好重、好浑沌……霍玄女听见外头狂风骤雨,一阵强过一阵,想是在那片奇灿晚霞外生成的暴风已然追赶上来,船只在波浪中飘摇前行。
然后,模模糊糊的,风雨呼号中,粗犷的吆喝声规律地响着,那层层音浪极具搏斗豪情,充满力量,不容小觑……
再然后,当她睁开眼睫,全然醒来,感觉身下轻缓晃荡,如摇篮儿,也如系在棕榈树下的吊床。
她躺卧在一间摆设单调的舱房中,被褥十分干净,她鼻尖微皱,轻嗅了嗅,有着日阳的温暖,亦有大海的气息,更有一股属于男人独有的体味。
她有些儿怔忪,眉心淡颦,并非那气味难闻,而是突生了某种莫名慌意,在毫无预警之际,让一名陌生男子靠得太近,不光是肢体接触,更因自个儿奇异的、难懂的、未曾有过的心绪。
甩甩头,她柔荑捣住脸容,难得泛烫的颊让她叹息。或者,她是小染风寒了,她嘲弄地想。
拥被坐起,她小脸凑近窗边,将木板推得更开,任透亮的晨光迤逦而进,一扫舱房中的幽暗。
窗外风平浪静,暴风狂雨早已远离。
刚醒的天空渲开深浅不一的青蓝色调,云丝极邈,海天相连间似有薄雾,或近或远处,海鸟自在飞翔。
连环岛的船只毕竟未能追赶上来……
她幽幽思索,对于这样的结果,却也不觉忧心。
许是对那谜样男子感到兴然,如今接触了,隐约衍生出欲要深究的念头,这与她原来的冷淡脾性大有出入。
柔风密密地拂上澄容,微凉,她洁颚轻扬,尝到海的咸味,宁海中的清晨一向教她迷恋。
此时分,船舱的门由外头缓缓拉开,一双寻常的半筒黑靴踏进,男子高大的身影让原就不甚宽敞的舱房显得更加挤迫。
凤善棠不发一语,玄目瞬也不瞬地瞅着半映在晨光中的雪容。
尽管他的出现已搅乱一室宁详,霍玄女仍沉静地侧过脸蛋,雾般眸光与他相接,亦是抿唇无话。
对峙了片刻,他举步踱近,立在榻边居高临下,有意无意地将她笼在自个儿的阴影底下。
“肚子饿了吧?”他淡问,顿了会儿,见她不答话,迳自又道:“昨夜暴风暴雨的,几条黑鲔和白身鲽让波浪冲上甲板,刚好用来煮汤,等会儿舵子会送过来。”
他上身套着一件样式再简单不过的背心,多少遮掩了裸胸,但依旧能瞧见他精壮且分明的筋理肌块。他面容已洗净,额上尚绑着头巾,肤黝如铜,眉目深邃,在与昨夜的一场狂风疾雨奋战过后,神态仍不显疲惫。
仔细评究他的脸庞,发觉男人的五官其实生得甚为斯文,细长有神的丹凤眼,眉型英挺,宽额方颚,也称得上英俊……霍玄女心一促,连忙收敛神志。
面容幽静,她润了润唇,却问——
“那几个小姑娘呢?你把她们带到哪儿去?”
“放心,她们好得很,有食物有清水,比待在倭船的木牢强上百倍。”他四两拨千斤地回道,瞥见她不自觉舔唇的小举动,再次淡问:“渴了?”
霍玄女不语,却见他伸手探向榻边小几上的竹篮,舱房中的所有摆设全都固定住,就连那只竹篮底部亦紧黏在几面上。
他掀开竹盖,从里头取出茶壶,倒了杯水递到她面前。
霍玄女凝注着他,又垂眸瞧了瞧他的手,略略沉吟,这才接过那只杯子。
“谢谢。”冰嗓细柔。
凤善棠冷傲的眉微挑,似乎未料及她会吐出谢语。
他双臂抱胸,静视着她捧杯轻啜的模样,一小口一小口,彷佛那是上天赐予、珍贵无端的甘霖,即便口渴唇干,仍端持着该有的宁详。
她着实不像海上儿女,身子太过纤细,张挂布帆用的捆绳几要比她腰身还粗,他难以想像她立在甲板上的景状,风再强些,随时能将她卷上天云外似的。
她肤白如雪,比雪澄透,全然不受烈阳茶毒一般,然后是她的发,雪丝在淡淡的晨光下折现出银般润泽。
这样的姑娘,竟是称霸南洋海域的连环岛岛主“飞天霸”的心爱义女?!
连环岛在海上扬名已多年,岛主姓霍,据闻,年少时随中国商船航遍五洋四海,后来要说因缘际会也好、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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