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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康年间,王戎刘颂等人曾想革除时弊,通过实行《甲午制》等进行吏治改革,这些尝试最终不了了之。阻力并非来自当权者,而是来自朝野内外尸位素餐的大大小小官员。元康年间是西晋王朝日落前的最后一抹余晖,绝大多数人都在坐吃等死,面对来时大难,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元康九年之前的贾皇后,头脑无疑是清醒的。她清楚地看到,处于腑肘之间的群臣,他们从来不为我用,随时都有可能投靠政敌。因此贾氏谨言慎行,仔细考究史料,除了所谓莫须有的“荒淫”,贾皇后没有犯下任何别的罪行;而贾家,也没有历代外戚专权时那种跋扈专横。若说贾模、贾谧专权,他俩的官职一直远在张华、裴之下;贾模至死爵位不过是乡侯,食邑千户,远少于孟观等人,贾谧因袭贾充的鲁公爵位,一直没有增封,《晋书》上说贾谧“奢侈逾度”,这是当时的社会通病,不足以为罪证。
整体而言,元康九年之前的贾氏,还是能够严以律己,以江山社稷为重的。至于为何到了元康九年,贾皇后就昏招迭出自取灭亡?这个原因很复杂,容后再表。
说完朝臣,再看宗室。若说洛阳群臣不过疥肤之癣,那么手握几十万大军的司马宗室才是贾皇后的心腹大患。
此时武帝临终安排的四方藩镇几经变换,已经面目全非。楚王司马玮、汝南王司马亮、秦王司马柬已经过世,赵王司马伦也在洛阳担任一个闲职。元康九年初,除了淮南王司马允依旧镇守寿春,镇守长安的变为河间王司马颙,镇守邺城的变为成都王司马颖。这几个王爷后来个个都是“八王之乱”中的活跃分子,游离于贾皇后控制之外。
元康九年军事分布图
外戚与宗室的矛盾始终没有得到很好的调和,杨骏时期是如此,贾皇后时期也是如此。之前依附贾氏,并且对宗室有点影响力的下邳王司马晃已经去世,活着的宗室成员中,赵王司马伦、东武公司马澹可以算为贾氏一党,但赵王司马伦为老不尊,历来没有威信,能力也很差;东武公司马澹是宗室疏族,口碑同样也很差。两人无法代表宗室。
当时朝中另一位有影响力的宗室元老是梁王司马肜,官任拜大将军、尚书令、领军将军、录尚书事。可是此老好声色犬马,对于权势并不过分热衷,并且还是惠帝的叔祖,因此没有巴结贾皇后的必要,后来赵王起兵杀贾皇后,他也是主谋之一。
此外,还有一个高密王司马泰(之前是陇西王,后来改封高密王)在朝中任尚书令,此人是惠帝的从叔,在宗室中威望也很高,可惜也不是贾皇后一党,元康九年病死了。
因此直到元康末,宗室依然是晋朝最强大的势力,贾皇后依然无力控制宗室。
好在宗室虽然强大,其一盘散沙的弱点却依然存在,特别是在汝南王、楚王殒命之后,宗室诸王更加明哲保身,各大藩镇也保持着观望的态度。
当年杨骏就是把宗室欺负得太狠,引起不满,结果丢掉了性命;汝南王倚老卖老,得罪了宗室的少壮派,结果死于乱刀之下。殷鉴不远,贾皇后是这两起事件的策划者,当然不能步杨骏等人的后尘。因此她不敢向宗室夺权,作为回应,宗室也遵从贾皇后对中枢的领导。
元康年间的太平就是建立在这么一种微妙的平衡之上,这种平衡的脆弱,可以用当时流行的一种歌舞来做比喻。这种歌舞俗称“晋世宁”,表演方式是拿一个盘子,盘子上放着酒杯等易碎物,用手快速将盘子翻来覆去,边跳边唱,歌词如下:
“晋世宁,四海平,普天安乐永大宁。四海安,天下欢,乐治兴隆舞杯盘。舞杯盘,何翩翩,举坐翻覆寿万年。”
设想一下,酒杯在盘子上随时可能摔个粉碎,这样的“晋世”到底是“宁”还是不“宁”呢?
贾皇后最担心的事情,就是有人把宗室凝聚起来向她夺权。
诸藩镇之中,河间王司马颙是宗室疏族,辈分资历都不高,没有这个能力;需要提防的是两个小叔成都王司马颖与淮南王司马允。成都王司马颖资历尚浅,也可以暂时不考虑;值得重视的是淮南王司马允,此人镇守淮南近十年,声名卓著,元康九年时淮南王二十八岁,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年华。
对于贾皇后而言,淮南王虽是危险人物,但是他毕竟远在寿春,没有诏命谅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有一个人比淮南王更危险,这个人的血缘比淮南王更加正统,这个人的身份比淮南王更具备号召力,而且这个人始终卧在京师。
这个人就是太子司马遹。
元康九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