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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桥返里,因为身份与往日不同,所以与官府的往来也较过去为密。当时扬州地方地位最高的官员是从三品的两淮盐运使。乾隆初年,两淮盐运使是山东人卢雅雨,郑卢交往,前文业已述及。板桥罢官返里之乾隆十八年,卢恰巧再任淮南盐使。据说,板桥至盐署拜望卢,守门的刁吏见板桥衣著不整,拒不通报。旁人说,这是扬州文士,不可怠慢。刁吏长得嘴尖肚大,正捧着紫砂壶喝茶,便指着壶要板桥作诗一首,以证明自己的文士身份。板桥即指着茶壶说:“嘴尖肚大耳偏高,才免饥寒便自豪。量小不堪容大物,两三寸水起波涛。”既是指壶,又是指人,惹得在场的人哈哈大笑。卢见曾十分敬重板桥,有“风流间歇烟花在,又见诗人郑板桥”之句。当日盐署中的“苏亭”“寸鱼两竹之轩”匾额,就是板桥手书的。乾隆廿三年丁丑,卢见曾继早年王渔洋虹桥修禊故事,复有虹桥雅集之举。这是主人借此大会东南文士,诗酒唱和,以扩大影响。卢有七律四首,分别用尤、仙、东、庚韵,一时和者达七千余人。板桥一和再和,其中名句,有称颂此番盛举的:“词客关河千里至,使君风度百年清”,有自述心志的:“莫以青年笑老年,老怀豪宕倍从前。张筵赌酒还通夕,策马登山直到巅。”这一年板桥65岁了,可见他身体很好,游玩的兴致也很浓。
65岁尚能骑马登山,到了68岁,即庚辰之年,板桥爬山就困难了。是年九月,他在一则题画中说:“登高不果,过吴公,湖上写此。”有人认定吴公即杭州太守吴作哲,湖上即西湖。那么登高不果,便是访韬光庵未能如愿了。板桥有没有三游杭州,作者以为目前材料不全,未能确论。但可备一说。
在故里兴化,板桥与县令白钊麟也有交往。白在兴化约任一年,颇有抱负。他有一副对联,请板桥书写,悬于拱北台的望海楼上,兴化人记得此事。这副对联是:“废者兴之,缺者补之,县既敝而来,应须整顿;楼则高矣,城则深矣,事将成而去,能不流连!”⑥
板桥画名大增,向他求书求画者甚多。据金农《冬心先生题竹题记》中所述,有人知道他好酒,在花天酒地之间,捧了扇子,送来雅牋,请他画几笔,题几句,“板桥不敢不应其索也”。有时书画不中主人意,则重新书画,以至墨渍污了衣服,板桥也在所不惜。我们还可以从书信中看到,有人以墨若干碇求其作书,有人以食品若干求其作画的。板桥脾气怪,自述逼他画偏不画,不要他画偏要画。他誓不为某盐商作画,据说某日闲行湖畔,闻狗肉香味,循味寻访,见主人须眉甚古,危坐鼓琴。两人洽谈甚欢,并坐大嚼。因墙上无画,板桥自荐为其补壁。作画若干,题款时才知其名与某盐商相同。老人云:“同名何伤,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言之成理,板桥也不以为意。次日盐商宴客,板桥知已邀其光临。入室见满壁皆昨日所画。这时候才知道受骗,但也只好徒唤奈何而已。
直到板桥67岁时,不堪俗客之扰,老人才从拙公和尚之议,写出一张《板桥润格》(见封面),创画家公开告白以银易画之先例。这则润格是一张广告,也是一篇坦白、爽直、胸襟大开的妙文。表里不一者看到这种妙文是应当汗颜的:
大幅六两,中幅四两,小幅二两,条幅对联一两,扇子斗方五钱。凡送礼物食物,总不如白银为妙;公之所送,未必弟之所好也。送现银则中心喜乐,书画皆佳。礼物既属纠缠,赊欠尤为赖帐。年老体倦,亦不能陪诸君子作无益语言也。
画竹多于买竹钱,纸高六尺价三千。任渠话旧任交
接,只当秋风过耳边。
据说,板桥润格一出,扬州画家仿效者甚多。但润格没有超过板桥的。又据说,板桥尝制一大袋,银钱食物均置袋中,遇贫苦的熟人,常以袋中钱物周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