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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走向主室。
一尘不染的簟席上,主室卧内摆满织物、绣品,以及数十卷手抄的诸子百家文。治焯暗自感叹,秋兰若是男儿,恐怕已在朝为官;若当初在公孙家,秋兰信物交与的对象是“公子黄孝”,而今也有可能在后宫中倍受宠爱。
秋兰目光追随治焯的视线,微笑开口道:“怎么,君子自新昏夜后,时隔半载才来到这里,已不认识了么?”
治焯看她发髻松散,步摇不稳,褪于门外的丝履上蒙着尘土,抱愧沉声道:“听闻你为我之事外求达者通融,我无能,拖累你了。”
“君不问秋兰返往何处?”秋兰不再像初为臣妇般恪守礼仪,她冷冷一笑,“谈何拖累,若君子有爱于秋兰,为君之妻自当同乐苦。不过,君子可曾视秋兰为妻?”
治焯默然无语,秋兰停止了发难,她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按压声音的颤抖,最终问道:“大人当初娶秋兰,不是因为对秋兰动心,而是为了让人主拜秋兰的大父为辅师,对么?”
她顿了顿,俯下视线,眼中水光闪动,像是回忆起当初境况,接着道:“大父他倚重天宽地广的自在,传道授业对门生的禀赋要求也不低,人主对以学生的身份来留大父无把握,而认为若大人娶了大父的女孙,大父会为亲情而留,所以……”
她再次抬起目光,眼中神色难以言喻。这个结论其实早一点她就推测过,只不过一直自欺不愿面对而已。
治焯望着她,她已经自顾自改了称呼,他顿了顿道:“不然。当初乃治焯对姑娘始乱终弃,实则与人主无关。”
秋兰轻笑了一声:“对秋兰始乱终弃,对关公子可是从一而终……秋兰之色,于大人而言,逊之关公子远矣,是么?”
“更嫁吧!”治焯站起身,往房门外走,“姑娘若有中意之人,治焯愿厚礼相奉。”他回过身看着她,“姑娘深情厚谊,可别在治焯处白费。若你愿意,治焯视你为女弟,凡我所有,随你取用。找到意中人之前,姑娘在宅中衣食用度一切不变,当做治焯对姑娘赔不是了。”
他已步出主室,秋兰却忽然在身后叫住他。
“既然大人如此厚待,秋兰也愿回报。”
她眼中掠过一丝冷冽的光,治焯回过身后,她稳妥在簟席上俯身拜下:“人主不是想令大父为社稷效力么?大父年迈,却有得意门生推荐。”
“孰人?”
“今治京畿的左内史,公孙季。”
治焯略一沉吟,公孙季名“弘”,年过不惑始学儒、道,因为德行高尚,入宫后既拜博士,连年升擢,早已是刘彻重视的人才。
“公孙大人是你什么人?”
秋兰早料到此姓氏过于明显,而且若治焯之前没有跟公孙弘打过交道,真要举荐也少不得找人去打探公孙弘与公孙家的关系。她抬起头坦率答道:“左内史侍奉之继母,是秋兰大父母亲之女兄,与秋兰的大父乃亲故,亦向大父求过学。”
“既已为左内史,公孙先生还需什么举荐?”
秋兰笑道:“鸿鹄志存高远,左内史与大父同姓,又深得其道义真传,但今年已年近七十,尚不能频为人主献大计,恐时日无多。大父请大人为左内史美言,以趁未填沟壑而一展宏图。”
治焯望着眼前人,不明白她怎么就从“客与我孰美?”这种鸡零狗碎的小事里,忽然牵扯到举荐贤人的国事上。但公孙弘的为人和才能他也颇有耳闻,刘彻任人唯贤,裙带佞幸皆不拘一格,秋兰在这种时候以公孙贤人的名义请他帮个忙,他想了想就点头道:“敬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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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治焯命人把刘彻新赐的皂衣符节移到“丧魂室”,又移入一些灯盏,新榻,帷帐和坐席、屏风等什物,俨然长住之意。
由于关靖次日便要到宫中述职,治焯细细给他捋清议郎职责和朝中礼仪。凡议郎俸禄比六百石,官居五品,朝堂上虽没有言表权,刘彻却常常在私下里诏见,特殊调遣或常事顾问,算皇家智囊。
“朝中不少名士大将都是从谒者、议郎上位,你也无需担当安排人主车马持戟之类的轮值,单单是献计策的职务,可比我还要清闲纯粹。”
关靖在竹简上详细记下治焯说的每一句话,灯火摇曳下,他忽然抬起眸子,道:“杀父掳妻皆不共戴天之仇……作为要杀他的人,我怎么就成了为他出谋献策之士,这个人情你得记着。”
治焯回头望着平坐外的黑夜,笑了笑:“既然你都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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