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第2/4 页)
反正从后半夜到天亮,天天这样。”
这真是奇了怪了,我们晚上只知道躲在房间里看书画画聊天,不知道这个村庄在春天来临之际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吃完酸辣粉,我们又买了几瓶啤酒,走上了回家的路。那时候我们都穷困潦倒,兜里也没有多少钱,我们夜晚睡不着觉,就会买几瓶啤酒,不用菜,躺在地板上,把自己灌醉,那种飘飘荡荡的微醺的感觉非常好,我们忘记了自己面临的困境,忘记了每天的窘迫和无法预知的未来,我们的灵魂飞越了贫穷的城中村,飞翔在寂静安详的城市上空,飞翔在开满鲜花的原野,飞翔在辽阔无垠的海面上……
我们每天吃着咸菜,打着地铺,却像诗人一样怀揣梦想。此后,无论多少年后想起来,我们都会感到这种日子好温馨。
那天晚上,我们走在回家的路上,像诗人一样敞开衣服,摇摇摆摆,任风吹着飞舞的长发,指手画脚,得意洋洋,感觉自己就是北岛,要么就是海子。但不要是舒婷,尽管我们都很喜欢她,但是她和我们的性别不一样。我们睥睨四面,雄视八方,这种感觉给个市长也不换。我们走过每一家开着门面的店铺,却都会遭到质疑和探寻的眼光。有时候,店铺里的人正在说话,看到我们后,就将剩下的半句话吞回去,警惕地望着我们,像一具蹲伏在门口的狗一样,随时就会发起攻击。有时候,停在路边的车子急急忙忙盖上后盖,司机站在车边,看着我们,目光满含敌意,好像担心我们会在他们眼皮底下把车子偷走。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我的眼光就像有定身法一样,我的眼睛看到哪里,哪里的人就木然不动。我不知道他们刚才在干什么,他们正在做着什么,但是,他们对我和画家有着极强的防范心理,他们刚才做的和正在做的事情,都不愿意让我们知晓。
那天晚上,回到家中,我们喝完了啤酒,又快要醉了。我们躺在我房间的地面上,抽着四元钱一包的黄红梅,又开始探讨艺术。那时候,在那座南方的城市里,可能只有这一间简陋寒碜的房间里,经常在午夜时分,会响起关于艺术的声音。画家涉猎很广,文学、音乐、雕塑、书法、历史、地理,他都懂得很多,而我也对艺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爱好,可惜我出生在偏僻闭塞的农村,那里没有供养艺术的土壤,那里所有孩子的梦想都是考上大学,摆脱贫穷,逃离农村。而在考上了北方一座小城市的三流大学后,我的艺术梦才像发菜一样蓬勃发酵,但是,它已经失去了生长的最佳时机,它的生命已经在刚刚发芽的时候就遭到戕杀。
我们谈起了高更和梵高,这是画家最喜欢的两个画家。那时候,画家一直说,他想找到像塔希提岛那样的一个世外桃源,终老一生;他还要像梵高一样,为了艺术将自己的生命燃烧为灰烬。画家对艺术的执着和狂热,让我深深敬佩。
我们还谈起了文学,谈起了《约翰克里斯多夫》,这是我最喜欢阅读的一部小说。我接触文学,接触课外书已经到了上大学的时候,在那时候的乡村,老师把课外书当成了淫秽书籍一样严厉打击,而那时候的课外书也像今天的处女一样异常珍稀,可遇不可求。老师一见到谁的抽斗里有这样的书籍,就马上撕成碎片。我们乡下孩子就是在那样一种贫瘠的土壤里生长,一直缺乏营养,我们拼尽全力,终于考上了大学,自以为跳过了龙门,可是抬头一看,龙门的前面还有更高的龙门。
我把《约翰克里斯多夫》读了很多遍,而第一次阅读这本书籍是在大学的路灯下面。为了担心校警发现后驱赶我,我总是在夜半起身,藏身在厕所墙外,默默地读书,直到天明。我好像记得竺可桢也是这样读书的,那时候我一直幻想着自己以后能够成为竺可桢那样的伟大人物。我在厕所的墙外,忍受着汹涌的臭气,和蚊虫的叮咬,阅读了很多书籍,那时候我们中文系开设了一门课程叫做《外国文学史》,我从图书馆借来《外国文学史》中介绍的书籍,一本接着一本阅读。书籍让那个乡下少年度过了孤独的没有爱情的大学时光,让他在一群城市孩子中,挺起了寒酸衣服包裹的嵴梁。
那天晚上,我们兴奋地聊着,抽着烟,房间里烟雾缭绕,我们全然不顾。突然,画家说他想起了一首叫做《错误》的诗歌,他只能记起来前两句:我打江南走过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父亲离去后的整整两年里,我经常会在睡梦中哭醒。我觉得父亲这一生太可怜了,一生善良,一生贫穷,从来没有做过一件亏心事,却这样早早离开了。
但是,我想到了母亲,我要赡养母亲,要让母亲生活幸福,要让她老人家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