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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痛彻心扉,仿佛是从胸腔里爬出来的,沉抑了多年的憾恨,正在被撕裂。
谢令鸢从来没听过钱昭仪这样的哭声,脚步有些微顿,忽觉不忍。她把人家的美梦变成了噩梦。
“我们是在救她。”最后,只能自我宽慰地想。
她手里抓着的新娘——钱昭仪的庶妹,除了挣扎,丝毫没有鲜活的反应。没有哭喊,没有惊吓。
也对,她毕竟只是钱昭仪心底深处,夙愿的投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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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昭仪的美梦范围也就半个城那么大,走出两条街道后,四周便涌现大团大团的暗色浓雾。郦清悟示意她止步,谢令鸢松开了新娘,对方脸上还挂着笑容,一派天真洋溢,满目对美好未来的期许和憧憬。
“她可能已经死去很久了。”郦清悟俯下…身,上下打量了新娘一眼。
她骨架小,身量轻,五官更是没有长开,可见与钱昭仪天人永别很多年,连钱昭仪也不太能想象得出,这个妹妹若成年该是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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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已经破坏了钱昭仪的美梦,正要折返回去,周遭却忽然又变天了——
方才的美好梦境,就好像一幅水墨画被濯洗褪色,渐渐地淡去,又像是壁画,碎皮剥裂,露出其下的真实。
谢令鸢抬眼望向四周。这是一处,极容易走散的识海泽国,沼泽泥淖遍地。
她心中泛起了嘀咕:“钱昭仪又换了个梦?”
在她身边,郦清悟伸出手,轻轻碰触那些空气。他安静地,好一会儿才道:“是更深一层的,记忆。”
闻言,谢令鸢绷紧了身子。
若说方才,十里红妆的梦境,是一片绚烂的红,弥漫着鲜艳的色调;那么此刻的基调,则是有点偏灰的暗淡。
二人已经站在了一所建造繁复的大宅院里。不必看门口的匾额,都知道此地为何处——
虢国公府。
…………
府上有下人走动,此时为冬日,寒梅绽放,屋子里烧了地龙。
此时的虢国公,还是钱持盈的爷爷。掌管中馈的则是钱持盈的母亲沈氏。她容长脸,颧骨略高,似乎身体抱恙,正在咳嗽着,听老太太的抱怨,一脸隐忍地点头称是,手指捏紧了帕子。
而钱持盈裹着厚厚的斗篷,坐在母亲手边。大概是被婆婆训斥得失了面子,沈氏叫她出去玩,“去找碧莲带你,或找你三妹,咳咳……大人说话孩子别凑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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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令鸢八卦听了几耳朵,那些数落在她听来极其没有意义——无非钱持盈的父亲,有几房妾室,都未能生下儿子。长久的,老太太也就抱怨,责怪沈氏不贤。毕竟长房无男丁,那便是主母的错处。无论是给夫君娶纳妾室也好,自己争气也罢,总之是要生下儿子,才算对家族有个交代。
钱持盈只有两个庶出妹妹,二妹早夭,三妹钱守盈是孙姨娘所出,比她小了两岁半。所以沈氏也是理亏,日子过得十分憋屈,愁出一脸病容。
谢令鸢心想,这个时代,生不出儿子的大户女人,日子真难过啊。
钱持盈听话地跨出门槛儿时,她父亲钱舒才急匆匆冲进门,卷起的风把钱昭仪的毛氅都带飞了一角。钱持盈被他冲得坐倒在地,一阵痛袭上来,她瘪起嘴就要哭,钱舒才喝道:“哭哭哭,遭了大麻烦,还教着孩子哭,难怪引来晦气!”
钱持盈听了父亲数落,哭得更厉害了。廊下一个五官清秀的年轻妇人,带着四五岁大的小姑娘,朝这边走来,正是孙姨娘和三妹,来见老太太请安,见状赔笑道:“大小姐不懂事儿,老爷莫怪,以后就好了。”说着,扯了扯小女儿。
钱守盈被孙姨娘扯了,上前想要扶起姐姐,钱持盈不用她,自然有丫鬟跑过来,替她拍打了衣服,揩干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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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这时已经爆发出了争吵。谢令鸢隐隐听到“兰桂党争”“鸡鹿塞之变”这样的残篇断语。有关“兰桂党争”,这个不算陌生,她也在郦清悟的识海里也听到过,左右是先帝朝的党争就对了,感觉和唐朝末年的牛李党争差不多吧。
鸡鹿塞之变呢?
她问郦清悟,后者静默了一会儿,才斟酌道:“鸡鹿塞之变,又称正月之祸,是发生在景祐九年的事。”
他说景祐九年,谢令鸢想起这一年,似乎发生了不少事。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是这一年被供上了桌,永远地成了牌位。也不知是不是巧合。
“当时还未出正月,并州西部的镇守将军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