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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则有关康普生家的故事,题为《暮色》,企图拓展《夕阳下去啦》和《公道》中写到的康普生家。第三则故事完成时,变成了《喧哗与骚动》,是他的第一部伟大著作。福克纳自己说,人家采访时他会口没遮拦,有些事还喜欢说自己的坏话。但是谈到《喧哗与骚劝》时,却是30 年来从不改口。情绪的好坏和提供情况的多少难免不一样,但是无不证实这部(第四部)小说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之牢固、在他经历中的地位之特殊。说话中涉及的一些事无不暗示他写作《喧哗与骚动》时,私生活和事业出现危机。
事业上的危机不言而喻:有作者对《坟墓里的旗帜》的期望在先,有利弗赖特的退稿的触发,更有福克纳本人的反应加深了危机。他越来越感到伤心和困惑,重又怀疑自己的天职。也许他知道,卖掉打字机、放弃天职之类的话不过说说而已。
但他显然相信可以改变自己的目标和期望,可以学会不抱成名成家的希望而活下去。
这几年来,他写作是为了出书。《军饷》出版后,动笔就想到利弗赖特;岂知他对自己的作品越是满意,出版商越不能接受。既然不愿意回头再写《军饷》那样少年气盛或者《蚊群》那样潇洒无聊的书,他只好放弃一部分梦想。”一天,我好像关上自己和所有出版商的地址、新书目录之间的闸门,对自己说,这下我可以写啦”,意思是说可以为自己而写作了,可以解放了,写时“不必拼命地赶,写好后不必觉得精疲力竭、如释重负或者不对口径”,他开始毫无计划地写作,甚至不把写成的文稿当作书来看待。“过去我只想到书、出版、成果……如今我对自己说,不必担心出版商是否喜欢了。”福克纳还有个人生活问题要对付,他守口如瓶。只对莫里斯·宽德罗提起过“因个人生活问题而造成的极度紧张”。虽然可能同埃斯特尔有关,同那只“美丽的花瓶”有关,但是肯定也同他的寂寞和失望有关,虽然始终没有明说。我们只知道问题越来越严重,同《喧哗与骚动》的写作关系密切。
至于此书的写作过程,我们只知道进行秘密、带给他巨大喜悦,完成了一部巨著。显然没有一个人(包括菲尔和埃斯特尔在内)知道,直到此书基本写成以后。
《喧哗与骚动》和《坟墓里的旗帜》一样,以杰弗逊郡为背景,追述家族的历史。康普生家和萨托里斯家一样反映福克纳把本家的历史看作一部衰落史,不过,《喧哗与骚动》更苍凉、更涉及隐私、更触目惊心。《旗帜》虽有凄婉之处,但基本上很热闹;虽然采用本家的故事,但是开朗而浅显。
福克纳的心境的改变、新的态度和需要,不仅改变了他的工作方式、也改变了他的写作方式。如果说为自己而写作意味着挖掘更多私密材料的自由,不考虑出版商的好恶而写作则意味着进行更多试验的自由。这部小说进一步退回到福克纳的童年和他幼年心目中的家庭形象、退回到过去、深入内层。同时,他采用虚构小说的技巧和策略挖掘、挪动和改变那些等待他去开采的种种回忆,使这部小说有了惊人的突破。《喧哗与骚动》讲四个孩子和一列不称职的父母,题材上向后倒退,形式和风格上则向前创新。
这部小说的倒退原则中有几条主线,其中有两条十分重要:首先,康普生家的三兄弟颇像福克纳家中的子女结构。其次,以回忆和重复为形式结构的原则。福克纳后来说,他在下笔之前已有了康普生家三兄弟的形象。为了把他们从时间和空间上定格,从外祖母(孩子们称之为“捏泥巴姥姥”)之死的回忆中取一件事和几个形象为中心。外祖母久病在家,死后家里进行烟熏消毒,孩子们全赶在屋外,对福克纳来说,和格屈鲁·斯泰因(2) 一样,回忆永远是重复,而生活永远不重复。他常爱说,《喧哗与骚动》是一则故事讲几遍。但是由于他运用回忆中事犹如现实中事一样客观,因此可以自由地进行分析和游戏,而不是逐一诉述过去的事、过去的关系和形象,以及伴随的属性和感情。虽是回忆中事,绝不简单地重复。将过去置于现在的观点下,将现在置于过去的观点下,便是从倒退开始,走向创新。小说的创新原则和倒退原则一样,也有几条主线,包括逐步引出凯蒂(福克纳在记忆之外加出来的一个姐妹),和从私密生活逐渐转向公开生活。
《坟墓里的旗帜》中不过为传宗接代而生活的父亲一代,在《喧哗与骚动》中是关键的一代。杰生大胆发泄对母亲、特别是对父亲的蔑视,他虽依恋父母,但是怨甚至恨他们。本吉虽然不怨恨,但是感觉到父母在他生活中留下的空缺,昆丁虽然掩饰敌意,不免时有流露。本吉和昆丁对凯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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