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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剁掉,这样,耱条就显得笔直整齐。然后,他用麦秸秆拧成的绳索,将耱条捆扎在一起,每捆四四方方,数量一样。然后,统一藏在窑洞深处。
附近有一个小镇,每逢阴历初五、十五、二十五就有集市。每到这天凌晨,根生伯和万灵伯就会来到我家集中,估摸时间到了,就和父亲一起去赶集。他们一人拉一辆架子车,架子车上装满了耱条。父亲的耱条上铺着麻袋,麻袋上睡着我。我的身下压着书包,书包里放着铅笔和本子。
他们卖耱条,都不会算账,而我会算账。
那时候,家中没有钟表,只能依靠公鸡报晓。家中养了一只来航鸡,很漂亮,它被当作钟表来用。根生伯和万灵伯家都没有养公鸡,所以,他们每次卖耱条的时候,都要在我家集中。我记得有一次,他们来得很早,就在屋子里的脚底抽烟,万灵伯抽旱烟,烟味很浓,根生伯和父亲抽用纸卷成的烟末,我们那里把这种烟叫“大炮烟”。我朦朦胧胧醒来了,听见母亲说:“鸡还没交头遍呢。”根生伯和万灵伯说:“让娃再睡,走的时候再叫娃。”
每次卖耱条的时候,我都会睡一路,那时候我很小,很贪睡。朦胧中听见父亲说:“睡好,要下坡了。”有时候,要上坡,父亲一个人拉不上去架子车,就说把我叫醒,让我下来。根生伯和万灵伯说:“叫娃睡,甭叫娃。”他们帮着父亲把架子车推上坡顶。
卖耱条的那个镇子距离我们家有十几里路,一路都是沟坡。
镇子上卖耱条的人很少,很多的时候只有他们三个人在卖耱条。这是一个重体力活,没有人愿意做。十里八乡的人都来买他们的耱条。那时候还是生产队,不敢过多要价,价格差不多了就卖。这一车耱条,也卖不了多少钱。我记得有一次,父亲卖完耱条回家的时候对母亲说:“今天万灵卖好了,得了30元钱。”这三十元钱让父亲羡慕不已。很多的时候,父亲一次只能收入十几元二十元。就按照20元计算,一月三次赶集,收入60元。而这60元,还有一部分要给生产队上交。
卖了耱条,父亲他们舍不得买饭吃。记得每次到了中午吃饭时间,父亲就走进公社食堂里,向厨师讨要人家一碗热面汤,把带来的冷馒头泡在里面,让我吃。而他们,则吃着带来的冷馍。那些馍,都是红薯面和玉米面做的,很少有麦面馍。
记忆中父亲只给我花过一次钱。有一次,我站在卖西瓜的摊子面前挪不开脚步,口水直流,父亲就给了老板五分钱,老板用刀子切了薄薄的一片递给我,我吃得特别香甜。
父亲是在以后家里生活好了才学会识字算账,那时候,他每天钻进山沟中找耱条,根本没有时间学文化。那时候在集市上,遇到有人买耱条,想买几捆,一捆多少钱,我就马上在书包里拿出铅笔本子,列出算式,进行计算。很多人都羡慕地说:“这娃这么小就会算账。”父亲就骄傲地说:“我娃不但会算账,还识字呢!”
那时候和以后的很多年里,我都是父亲的骄傲。
我记得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的第一年,家家粮食都堆满了房屋,父亲和根生伯、万灵伯在家中抽烟聊天。父亲说:“以后再也不扎耱条了。”根生伯说:“真没想到日子还有这一天。”
万灵伯只是抽烟,脸上的每道皱纹里都是笑。
此后,他们再也不扎耱条了。
父亲他们三个人关系一直很好,三个人在一起从来没有吵过架拌过嘴,谁家有事,另外两家都会鼎力帮助。多年的患难岁月,让他们结下了牢不可破的友谊。
根生伯家没有孩子,后来抱养了亲戚家一个女孩,女孩对根生伯夫妇非常孝顺。女孩长大成人后,招了一个来自南山的青年,书面语言叫入赘。这个青年对根生伯一家也很好。
万灵伯家是两个女孩,最后才有了一个男孩。万灵伯家的女儿叫妮子,和我是同班同学,可是学习一直很差,简单的加减乘除都不会,她上到二年级就辍学了。
小时候,我听到父母私下里商量,想把妮子介绍给我,让我们定娃娃亲。我坚决不同意,我觉得这么小就“有媳妇”,是一件很肮脏的事情。那时候,我一心一意要做又红又专的共产主义接班人,要去解放台湾,还要解放世界上三分之二受苦看受难的人民。我记得那时候村口的土墙上写着这样一副标语:“胸怀祖国,放眼全球。”而我从小就有远大理想,要解放全人类。这样的人,又怎么能“要媳妇”?
而现在,父亲走了,他的两个最好的朋友也走了。
他们三个人都是癌症,都没有活过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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