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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母亲的诗词中,多次忆及他们的江南行。1959年父亲在感情真挚、催人泪下的《悼忘呤》中写道:
杭州一片水云晨,游履忘劳月作邻;
画舫断桥今尚在,眼前缺少倚栏人。
这是父亲、母亲泛舟西湖,寻访断桥时的情景,断桥依然,但是物是人非,和父亲并肩寻芳的母亲已经远去了……
二次闲游细柳村,轻车肥马出娄门;
于今怕过苏州路,只剩青衫拭泪痕。
父亲、母亲在苏州的游踪,给父亲留下了美好的回忆,他们探幽访胜,去了虎丘,逛了拙政园、狮子林等等,父亲回忆起这段甜蜜的苏州行,就会潸然泪下。
细呢缝出碧波澜,海上新装晕月寒;
二十五年人注目,于今只作画图看。
这是父亲对母亲的赞美,母亲在上海时,穿了一件新装,十分美丽,引起了路人的注目。母亲仙去,父亲对母亲那难以排遣的思念,只有对着她那曼妙的倩影,才能得到些许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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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华美专”与西北游(1)
父亲自1930年2月辞去了《世界日报》工作以后,没有编务缠身,可以一心一意地写作,心情也愉快,这一时候可以说是他的创作高峰期,写下了大量的脍炙人口的作品,像被人们称之为“张恨水三大时代”的《黄金时代》( 后易名《似水流年》)、《青年时代》( 后易名《现代青年》)、《过渡时代》及《满江红》、《落霞孤鹜》、《美人恩》、《欢喜冤家》(后易名《天河配》)、《杨柳青青》、《太平花》、《满城风雨》、《北雁南飞》、《燕归来》、《小西天》、《艺术之宫》等等。而且他用自己的稿费,解决几个叔叔、姑姑的婚嫁、教育等大事,这是兑现他在祖父病榻前的承诺,现在总算可以告慰先人了。
父亲在这一时期,可能是他一生中最愉悦的时光了。他每天从上午9点开始与作,直至下午六七点钟才停笔。晚饭后,偶尔和母亲去听场京戏或看场电影。否则仍是继续写稿到深夜12点。像机器需要加油一样,父亲也要给自己“加油”,每晚登床以后,总要拥被看一两点钟的书。他看的书很杂,文艺的、哲学的、社会学的,他都要看。此外,几本长期订阅的杂志,也是每期必读的。他说,必须“加油”才能跟上时代,理解时代,这也就是所谓的“画眉深浅入时无”了。
这时父亲的“加油”,兴趣偏重于考据。他本来就是一个有历史癖的人,历史和考据的爱好混合,他像个苦修的和尚,发了个心愿,要写一部《中国小说史》,为此,他走遍了北平各大图书馆。他认为中国小说,始终未能进入中国“文学殿堂”,在追求仕途经济的大人先生们眼中,稗官小说不过是“雕虫小技”,“四部”、“四库”,那样的正史中绝无其立身之地。只能到民间的野史和断简残编中去寻找。他便东西南北城地四处寻找旧书店、旧书摊。父亲说,北平是个文艺宝库,只要你有心,肯下工夫,就不会没有收获。苍天不负苦心人,父亲搜集了许多珍贵的小说版本,仅《水浒》一书,他就收集到了七八种不同的版本,就连被胡适先生自诩为124回的海内孤本,父亲在琉璃厂买到一部,后来在安庆又买到两部。又如《封神演义》,只在日本帝国图书馆里有一部许仲琳著的版本,国内从未见过,父亲居然在宣武门小市上,买到一套朱本,上面也刻有“金陵许仲琳著”的字样,只可惜缺了一本,若是找到这本及其原序,那简直就是一宝了。父亲不仅在犄角旮旯的书摊小市上去找,也到一些私人收藏家去看,他曾在一位专门收集中国小说的马毓清先生那里,见过一部《三刻拍案惊奇》。这些挖掘出来的宝藏,使父亲受到了极大的鼓舞,他觉得写小说史的心愿能够实现了,感到无比的兴奋和欣喜。不料就在他准备全身心投入到《中国小说史》的写作中去之时,“九一八”国难来临,他辛苦搜集到的宝贵资料,后来都毁于战火之中,此后,他再也没有经济能力,也没有精力去寻觅那些珍贵无比的小说史料了。父亲要写《中国小说史》的心愿,终究只是一个心愿!
父亲一向都是在极其紧张和忙碌的工作中生活的,一旦辞去了报务工作,反而手足无措起来。他曾自嘲地说:“我是个推磨的驴子,每日总得工作。除了生病或旅行,我没有工作,就比不吃饭都难受。我是个贱命,我不欢迎假期,我也不需要长时间的休息。”①果真如此,父亲在这一段“加油”中,又做出了一件他平生引为得意的事。父亲从幼年起就迷恋上了绘画,念私塾时特别喜欢看课本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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