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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客一面看,一面笑道:”吾倒替筱亭做了一句’绿毛龟伏玛瑙泉‘。倒是自己一无长物怎好?“子珮道:”纯老的日记,四十年未断,就是一件大古董。“纯客道:”既如此,老夫要狂言了!“念道:”日记百年万口传。“韵高道:”我也要效颦纯老,把自己著作充数,说一句’续南北史艺文篇‘。“子珮道:”我只有部《陈茂碑》,是旧拓本,只好说’陈茂古碑我宝旃‘。“伯怡道:”我家异宝,要推董小宛的小象,就说’影梅庵主来翩翩‘吧。如今只有林敦古兄还未请教了。“敦古沉思,尚未出口,剑云笑道:”我替你一句罢!虽非一件古物,却是一段奇闻。“众人道:”快请教!“剑云道:”黑头宰相命宫填。“大家愕然不解。敦古道:”剑云别胡说!“剑云道:”这有什么要紧。“就对众人道:”我们来这里之先,去访余笏南,笏南自命相术是不凡的。他一见敦古大为惊异,说敦古的相是奇格,贵便贵到极处,十九岁必登相位,操大权;凶便凶到极处,二十岁横祸飞灾,弄到死无葬身之地。你们想本朝的宰相,就是军机大臣,做到军机的,谁不是头童齿豁?哪有少年当国的理!这不是奇谈吗?“大家正在吐舌称异,忽走进一个家人,手拿红帖,向伯怡回道:”出洋回来的金汮金大人在外拜会,请不请呢?“伯怡道:”听说雯青未到京就得了总署,此时才到,必然忙碌。倒老远的奔来,怎好不请!“纯客道:”雯青是熟人,何妨入座。“唐卿就叫在小燕之下、自己之上,添个座头。不一会,只见雯青衣冠整齐,缓步进来,先给伯怡行了礼,与众人也一一相见,脸上很露惊异色,就问伯怡道:”今天何事?群贤毕集呢!“伯怡道:”纯老生日,大家公祝。雯兄不嫌残杯冷炙,就请入座。“石农、小燕都站起让坐。雯青忙走至东席应酬了纯客几句,又与石农、小燕谦逊一回,方坐在唐卿之上。”小燕道:“今早小儿到京,提说在河西务相遇,兄弟就晓得今天必到了。敢问雯兄,多时税驾的?”雯青道:“今儿卯刻就进城了。”因又谢小燕电报招呼的厚意。唐卿问打算几时复命,雯青道:“明早宫门请安,下来就到衙门。”说着,就向小燕道:“兄弟初次进总署,一切还求指教!”小燕道:“明日自当奉陪。我们搭着雯兄这样好伙计,公事好办得多哩!”于是大家从新畅饮起来。伯怡也告诉了雯青柏梁体的酒令,雯青道:“兄弟海外初归,荒古已久,只好就新刻交界图说一句’长图万里鸥脱坚‘吧。”众人齐声道好,各贺一杯。纯客道:“大家都已说遍,老夫也醉了。素云说一句收令吧!”素云涨红脸,想了半天,就低念道:“兵祝我公寿乔佺。”伯怡喝声采道:“真亏他收煞个住。大众该贺个双杯!”众人自然喝了。那时纯客朱颜酡然,大有醉态,自扶着菶云,到外间竹榻上躺着闲话。大家又与雯青谈了些海外的事情,彼酬此酢,不觉日红西斜,酒阑兴尽,诸客中有醉眠的,也有逃席的,纷纷散去。雯青见天晚,也辞谢了伯怡径自归家。纯客这日直弄得大醉而归,倒真个病了数日,后来病好,做了一篇《花部三珠赞》,顽艳绝伦,旗亭传为佳话。这是后话,不提。
且说雯青到京,就住了纱帽胡同一所很宽大的宅门子,原是菶如替他预先租定的。雯青连日召见,到衙门甚为忙碌。接着次芳护着家眷到来,又部署一番。诸事粗定,从此雯青每日总到总署,勤慎从公,署中有事,总与小燕商办,见他外情通达,才识明敏,更觉投契。两人此往彼来,非常热络。有一回小燕派办陵土,出京了半个多月,所有衙中例行公事,向来都是小燕一手办的,小燕出差,雯青见各堂官都不问津,就叫司官取上来,逐件照办。直到小燕回来,就问司官道:“我出去了这些时,公事想来压积得不少了?”司官道:“都办得了,一件没积起来。”小燕脸上一惊道:“谁办的?”司官道:“金大人逐日批阅的。”小燕不语,顿了顿,笑向雯青道:“吾兄真天才也!”雯青倒谦逊了几句,也不在意。又过了数日,这天雯青衙门回来,正要歇中觉,忽觉一阵头晕恶心。彩云道:“老爷每天此时已睡中觉了,今天怕是晚了,还是躺会儿看。”雯青依言躺下。谁知这一躺,把路上的风霜、到京的劳顿,一齐发出来了,壮热不退,淹缠床褥,足足病了一个多月才算回头。只好请了两个月的病假,在家养病。
却说那日雯青还是第一天下床,可以在房内走走,正与张夫人、彩云闲话家常,金升进来说:“钱大人要拜会。”张夫人道:“你没告诉他老爷病还没好吗?”金升道:“怎么不说。他说有要紧话必要面谈,老爷不能出来,就在上房坐便了。”雯青道:“唐卿是至好,就请里边来吧!”于是张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