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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怒号,夹杂着钢刀似的雪片,袭击着衣着单薄的中国军人。行军都是在晚上,因没有现代化的运输工具,部队的运动全靠战士的一双脚。有月的晚上举目望去,朝鲜的山都是秃的,美国的飞机炸弹早把这里变成了一片焦土,寒风在冰冻的山头上疾驰而过,横扫着山路,山坡上到处弹坑累累。
那天的气温零下20度,队伍来到一条江边。为阻击美国军队的飞机大炮,桥早被前边的先头部队炸毁了。江面约有200米宽,江心水流湍急,靠岸的部分早已经结了薄冰。江对岸有美国军队的一个步兵营和一个炮兵营,装备着包括坦克在内的轻重武器。江岸这边,沿江还有20多里的敌人封锁线。
那一晚的月光很亮,亮的有一点神奇,简直像梦一样,深深浅浅的钢蓝色,缎子一样铺上江面,发着细弱柔和的光。然而伫足江边的志愿军,谁也没心思欣赏这良辰美景,零下20多度,没有任何渡江的器械,桥,船,木伐,统统没有,有的只是战士的两条腿一双脚,还要顶住对岸敌人的射击,冒着江岸这边敌人侧射火力的阻拦。
先头部队已经过了江,等到他们赶到江边,连长头也不回,只朝我父亲说,老陈,你腿受过伤,我背你,来,快一点!全连人都站住,看着连长和副连长。我父亲二话没说就将枪举在头上,第一个喳喳喳破了冰,走进水里。喳喳的响声,就像是镰刀砍在麦棵和稻草上,刀刃一样的薄冰割在皮肤上,夜里看不甚清,却也能感觉到,血一定丝丝缕缕,早把江水染了。比起刺骨的冰冷,疼痛似乎算不了什么。尤其刚一路长途奔袭到此,乍一下到齐胸深的冰水中,顿时就像无数的刀子,一下子扎进了肉里,寒冷是一种让人窒息的绝望,满江的水都变了火一般,在人的肉体上滋滋燃烧,听得到噼噼啪啪的燃烧的声音,那是薄冰被他们不停地撞开又不断地凝结发出的碎裂声响,开始他们还感到疼痛,下肢的疼痛,胸腰的疼痛,全身就像被凌迟了一样,钻心的,刺骨的,刀割的疼痛,往前还没迈出几步,两腿便开始抽搐,断掉了一样,疼痛感突然消失,找不到了,随即干脆就没了知觉,双腿像长在别人身上,整个人没有了感觉,那简直就是世界末日到了!永远失去的恐慌,甚至比疼痛更可怕,胸前开始一阵阵窒息,喘不过气,在水里每走一步都是困难,加上衣服浸水后铅似地的沉重,人不由自主,就想往水里倒……随时要倒下去的感觉让人几乎与死神拥吻,巨大的恐惧让他们下意识地伸出手,互相抓住,肩头,胳臂,胸腰,抓哪儿是哪儿,相互抓扯,依靠在一起……
接近黑暗的江心,水流湍急得让人更是无法站稳,且水是来越深,渐渐就齐到颈部,灭顶之灾的恐怖像魔鬼一样揪着每个人的意识,冰冷的江水中,最后大家不得不把身体紧紧挤在一起,互相攀扶着,一跃一跃地向岸边扑去……
岸不是一般的岸,那是生命的岸希望的岸胜利的岸。岸上月色如雪,白的冰层和银滩,救星一样召唤着他们生命中全部的力量,身旁与身后的江面,不时地回荡着首长与战友们分不清谁的呼喊,零乱的枪炮声,冰块的撞击声,战士们哗哗的趟水声中,拼命为战友,也为自己加油鼓劲:冲过江去就是胜利!为了新中国,冲啊!
对岸的敌人听到动静开始射击。美国人或许想不到,在这样寒冷的夜晚,一个没有桥梁没有船只没有任何渡江器材的地方,中国士兵竟在零下几十度的冰水中徒步涉江,因而他们起初的射击显得零乱而急促,然而马上,便开始了强大的火力阻击。随着敌人射击声的频繁与密集,江水中不断激起白色的水柱与冰柱,水柱与冰柱总是在啾啾啾或嗵嗵的枪炮声之后,不断哗地立起,像一个个躺着的冰雪美人,陡然乍立,一霎时肢解,又粉身碎骨,在敌人探照灯不时的扫射下,碎裂的水与冰柱像晶莹璀灿的玉石,款款撒落一江,那光景实在是美艳极了!然而面对死神的志愿军战士,却在这极度的美艳中感受的却是极度的艰难与决绝,随时有战友在炮火与冰块的撞击声中倒下,顺水漂流,没有挣扎,没有呼救,没有打捞,一切都像是一幕没有声音的南极大片,美丽而苍凉悲壮。水中的战士甚至没有人对冲走的战友多看一眼,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分钟被江水冲走的会是哪个,剩余的人将手挽紧了,只有一个念头:上岸。
到了最后关头,江面上反而听不到呼喊助威,极度的严寒让人失声,耳畔只听得啾啾与轰轰的枪声与炮声……密集的枪弹下,从战士们的肉体中不时地溅起血水,鲜红地打在挺立的水与冰柱上,是一串串灿烂,一朵朵鲜花,瞬间那红,又一片片飘落,染醉冰雪寒江……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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