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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一切都想不起來,他也想不起來以前有多疼這個人,多愛這個人。可是,他能從第三人的口述中,聽到那種痛苦。那分明應該是無論如何,誰都堅持不了的痛苦。
分開對兩個人都是好的。
范洛感覺眼睛變得濕潤,他抬起頭,望著高沉的臉問:「你告訴我,什麼叫好好的生活?」
高沉看著他的眼,答不出來。
范洛說:「我也像你一樣找個女人結婚嗎?還是說我可以去睡一下你老婆?」
「范洛!」
范洛激動地大聲起來:「她愛你愛得這麼慷慨大方,我索性就騙她,說是你要她和我睡一覺,她說不定就在我面前一邊流眼淚一邊脫衣服!」
「你!」高沉抓起他的衣領,對范洛第一次出現了難以遏制的憤怒。
范洛邊紅著眼睛,邊笑著問:「要打我嗎?」
范洛衣領上的那隻手在抖。手的主人慢慢松下力道,「我希望你至少尊重一下別人的妻子。」
范洛的笑最終還是沒有保持住,他流下了眼淚說:「高沉,你要是死了就好了。你死了我一定會很開心,我真想看著你死。」
這樣深恨意的刀,終於也向這個人捅了過來。也許,范洛有時候想,也許自己就是長成會刺傷所有人的樣子。所以註定所有人都會討厭他,也註定他最後會刺傷所有人。
高沉的雙眼暗得像落寞的銀河。這時沒人明白他為何會落寞下去,甚至落寞出了一絲痛苦。他自己也不明白。
他放開范洛,轉過身子往回走去。很久後說:「隨你想怎麼樣吧。」
范洛張著嘴巴,嗓腔啞了起來,一聲聲喊:「高沉……高沉……」
可是那個身影,還是沒有任何的停留,只是越走越遠。
第三十六章
護士走進來,望了一眼輸液瓶。裡面的藥水還剩三分之二,護士皺著眉頭說:「怎麼這麼慢?」
她轉動調節器,液體流動的速度突然加快了步伐,在窄小透明的管道里奔跑。
范洛感覺血管腫脹酸痛,像被人塞進一條粗水管。他跟護士說:「這個速度太快了,有點痛。」
護士說:「待會還有兩瓶,不快點輸不完。」她理會了范洛這一句,沒有繼續理會范洛第二句無關緊要的話,拿起記錄本走出病房,白色皮鞋的高跟擊打在地板上,一陣傲慢的節拍。
中午林識源帶稀飯過來,放在桌頭跟他說:「醫生說你現在只能吃清淡的,所以我只買了粥。」
「沒關係,謝謝。」范洛捧起粥問,「多少錢?我拿給你。」
林識源笑說:「你不拿我當朋友嗎?」
他沒有生氣,不過范洛察覺出他藏在表情里的不悅。范洛立刻難受起來,在想自己剛才那句話是不是哪裡出了錯,每一個字地去思考和尋找,每一個字都有可能是犯了錯的那個字。
只是這麼想了一會兒,胃便又叫痛。昨天晚上范洛犯胃病,痛到幾乎暈倒,出門要去診所,正好遇到下了班的林識源,讓他送來醫院。
醫生檢查後,告訴他這是胃潰瘍,消化道出了血,要住院治療。
林識源下午沒去上班,陪在范洛身邊和他聊了半個小時的天。
最近天開始下雨了,晚上睡覺記得蓋好被子。美國的鋼琴大師來這裡開演奏會,買了兩張票,等你出院就一起去看。俄羅斯一家夜總會發生火災,死了好多人。
這場談天的稀飯中,加了各色各樣的配菜,酸甜苦辣咸,五味皆是。
後來公司打電話給林識源,說有一個客戶在發脾氣,必須得他親自處理。林識源囑咐范洛,要做什麼記得叫護士來,拿起外套匆忙離開。
范洛身旁活動著的明艷的空氣,變回一片空白。他靜躺在這片空白中,靜望頭頂的空白,四周的空白。插輸液針的地方起了一個小包,他把調節器的速度調慢。
中途護士來看,不快地說:「你這樣待會輸不完,我和你說過了。」
後來在疼痛中輸液結束,范洛看著門外護士的身影喊:「護士,護士。」
白衣天使長著翅膀,可是耳朵卻不靈敏,越是呼喚她,她的翅膀就扇得越勤,飛走得越快。
范洛抽掉了插在手背里的針管。他下了床,穿上拖鞋。寬大不合尺碼的條紋病服,像破絮織出來的麻布袋。他來到衛生間,看著鏡子裡的形象說好難看。
整個人都亂七八糟的。
幾天前剛去拔了一顆壞齒,以為不疼了,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