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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朝宗道:“内侍上这儿来方便吗?”
卞玉京道:“他是听说金陵秦淮为金粉胜地,禁不住也想见识一下,所以改了便装悄悄地来的,也是凑巧,一脚就撞进我这儿来了。谈了半夜,他十分高兴,回到京里后,每年都使人给我送点东西来,因为我们恰好是同乡,他可怜我异乡飘零,要认我做个异姓妹子。”
“这倒好,你总算有点人可以倚靠了。”
卞玉京叹了口气,道:“侯相公,那能倚靠吗?他身在宫里,我根本就找不到他。”
“不!京中的内相,有很多是在外面置宅的。”
卞玉京道:“他也那样说过,他现在职司尚衣监,很受信任,常常派出来办一些皇上的私事,只要我肯到京里去,他为我置一所宅子是没有问题的,而且也可以为我找一个像样的人家遣嫁。”
香君道:“我想他是自己想打你的主意。”
卞玉京道:“小妹子,你不懂就别胡说。”
香君道:“怎么是胡说呢,他被人称为公公,年纪一定很大了,认你做孙女儿还差不多,他却要认你做妹子,这些老家伙分明是存心不良,你到了京里,他还舍得把你嫁出去吗?”
卞玉京叹口气道:“我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才好。”
侯朝宗笑道:“香君,这是你多心了,宫中的太监有职事的才被称为公公,像以前的刘瑾,以及几十年前仆诛的魏忠贤等都是,他们都是净过身的假男人。”
香君红了脸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呀,奇怪了,既是假男人,为什么又要叫公公呢?”
侯朝宗笑笑地道:“这个你可把我也给问住了,我要回去翻个两天的书,恐怕也无法回答你。”
香君眯着眼睛又道:“这个姓王的也是的,他还跑到这个地方来。”
卞玉京道:“小鬼,你越来越不像话了,为什么他就不能来见识一番呢?”
香君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她也说不下去了。
侯朝宗笑笑道:“跛者不忘履,聋者不忘乐,乃人之常情。”
香君道:“话又是什么意思?”
侯朝宗笑道:“一个瘸子在街上买了双很好看的鞋子,人家问他你又不穿鞋子,买了做什么,他说我虽然穿不着,看看也是好的。一个聋子明明听不见,但是他见别人在奏音乐时,想要做出一副深思欣赏之状。这虽是人心中反常的行动,却是很常有的行为,他们是在心里面求满足,来弥补自己的缺憾。”
卞玉京忙道:“侯相公,香君还是个小孩子,有些话你不该告诉她的。”
朝宗看看香君,微微地笑道:“她总要长大的。”
香君也莫名其妙地红了脸,随即抬起了头,道:“玉京姐姐,这也没什么,侯相公至少是规规矩矩当我们是朋友在说,有些人口没遮拦地拿我们开胃,甚至于说些更粗俗的笑话,我还不是得听着,我虽是个清倌人,但是跟大家闺秀还差上一大截呢!那来这些讲究。”
卞玉京微怔道:“香君!你怎么这样子说话呢?清倌人跟大家闺秀一样的尊贵,那个客人要是在你的面前讲了粗话,或是过份的轻浮,你可以拔腿就走,就是告到官里,也没人说你失礼。”
香君却冷笑道:“玉京姐,这都是咱们自己在哄抬自己而已,在别人的眼里,清倌人只不过是一对大蜡烛跟几百两银子而已,有什么差别呢?所以我从没有端过清倌人的架子,咱们要看得起自己,不在这上面争。”
“那……要在什么地方争呢?”
香君道:“这个我一时也说不上来,反正我并不以自己是个歌妓为耻,我们的职业虽不高尚,但我们的人品却不低贱,有些地方,我们比那些须眉男子,衣冠大夫,更懂得廉耻,更明辨是非。”
侯朝宗不禁道:“好!好志气,说得好,香君,为你这番话,我值得敬你一盅酒。”
他果然恭恭敬敬地为她斟满了一盅酒,香君也泰然地一饮而尽。
卞玉京笑说道:“香君!你也真是的,侯相公不过是跟你客气,你倒人五人六,像是真的了。”
香君道:“没什么好客气的,我相信我自己说的是真话,领得起他这一杯酒。”
朝宗道:“我也不是客气,更不是虚情假意,是诚心诚意地敬酒。”
卞玉京看了两人一眼,笑道:“你们两个人一个是诚意正心,一个是问心无愧,倒是心心相印,相敬如宾,看来竟是我多嘴多事了。”
香君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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