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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长。然后,把它的身子打成了一个结。是死结。牢牢地,打上了。厉鬼在地上呻吟,孔素贞已经听到厉鬼的尖叫了,因为许半仙正在为厉鬼的呻吟配音。许半仙一不做、二不休,她拿出了一根针,把厉鬼的嘴缝上了。经过一番高科技的挤压,厉鬼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变小了,小到一只钮扣的程度。许半仙从衣服上面扯下一只钮扣,手里的针线在钮扣的四只洞眼里迅疾地穿梭,最终,厉鬼被活生生地缝到钮扣的洞眼里去了。到了这个时候,许半仙歇下来了。她打了一个嗝,这个嗝是一个标志,说明她恢复人形了。她又是人了,又是许半仙了。一头的大汗。孔素贞极不放心,十分巴结地说:“大妹子,大妹子?”许半仙坐到凳子上,跷好二郎腿,说:“倒茶。加糖。加红糖。”
《平原》第八章(3)
这是人话,孔素贞听懂了,立即照办。许半仙却没有喝,而是把嘴里的红糖茶喷了出去,雾一样,洇开来了。孔素贞的注意力现在在那只钮扣上。不放心地问:“大妹子,把钮扣烧了吧。”许半仙说:“糊涂。不能烧。不能用一般的火。有专门的火。一般的火越烧它的力气越大,反而留下了后患。”
许半仙把钮扣放进口袋,准备治疗三丫了。这是一项更为细致、更为繁杂的工作。孔素贞到底不放心,指了指老鼠洞,提醒许半仙,说:“要不要堵上?”许半仙说:“不要。那是一间空房子。”孔素贞还是不放心,又不好多说,面有难色的样子。许半仙从头上拔下了一根头发,烧了,对准老鼠洞吹了一口气。许半仙说:“行了。”
三丫正在昏睡。许半仙看了三丫一眼,当场就找到了问题的结症,三丫的头被厉鬼“动了气”,很疼。所以迷住了。许半仙后退了一步,站得远远的,她要给三丫“拔”。简单地说,就是把三丫脑袋里的“疼”给“拔出来”。许半仙的双手在空中对准三丫的脑袋摸了几下,找准位置了。开始了。她拔一下,甩一下,再拔一下,再甩一下。就这样拔了上百下,甩了上百下,三丫脑袋里的“疼”被许半仙拔出来了,甩得满满的一地。孔素贞立一旁,十分担忧地看着。许半仙命令她出去。孔素贞不肯。许半仙说,“小心我把‘疼’甩到你的身上去。”孔素贞想了想,还是出去了。许半仙端起了茶碗,把她的嘴巴一直贴到三丫的耳边,悄悄说:“三丫,端方叫我来。他让我给你送红糖来了,你尝尝,甜不甜。”许半仙把手指头伸到了红糖茶的茶碗,蘸了一下,随即把指头塞到三丫的嘴里。三丫咂了咂嘴,甜的。三丫的眼睛一点一点地睁开了,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喘着气,说:“端方呢?”许半仙抹了一把眼泪,说:“好闺女,他好好的。”许半仙抱起三丫,把三丫的脑袋搁在自己的胳膊弯里,说:“端方让我告诉你,你要听话。来,咱们喝。丫头,你怎么也不想想,你死了,端方还怎么活?”许半仙伤心了,眼泪吧嗒吧嗒的,直往三丫的脸子上砸。三丫一阵揪心,撑起身子,努力了,用她的嘴唇找碗,竭尽全力,喝了。
孔素贞进门的时候三丫正躺在许半仙的怀里,一口一口地,静悄悄地,喝。乖得像一个婴孩。三丫喝完了,正在喘息。孔素贞的眼睛就这么和女儿的目光对视上了。一个小时之后,三丫望着自己的妈妈,吐出了两个字:“妈,吃。”
孔素贞熬的是面糊糊,满满地盛了一海碗。端了进来。许半仙看见了,把大海碗重新端回了厨房,回锅了。许半仙对着大铁锅吐了一口唾沫,再一口,又一口,一共九口。搅拌过了。这是有讲究的,她的唾沫里头有深刻的保障和神秘的安全性。许半仙这才盛了小半碗,严厉地对孔素贞说:“就这些。你要数好了,分七十二口吃下去,多一口不行,少一口也不行。”孔素贞的心口一阵热,反而把碗放下了。回到房间,从床底下掏出了一张壹块钱的现钞,已经发霉了。孔素贞把发霉的壹块钱现钞塞到了许半仙的手上。许半仙拉下脸来,说:“素贞你这是哪一出?”孔素贞说:“大妹子,你的大恩大德,我没法谢你。”许半仙推开了,说:“收起来。”孔素贞急了,连忙说:“你这是做什么?”许半仙淡淡地说:“普渡众生,就是为人民服务,怎么好收你的钱!”许半仙从厉鬼的手上把三丫的性命抢了过来。三丫到底年轻,没几天的功夫也就恢复了。但是,恢复过来的也不只是力气,还有她满腹的心事。三丫倒是肯吃饭了,骨子里头却是这样的一种心思,她吃饭不是为了自己,说到底还是为了端方。许半仙说得对,“你死了,端方怎么活?”为了端方,三丫什么都可以做,又何况几碗饭呢。然而,好几天过去了,三丫再也没有端方的消息。而端方也没有托许半仙带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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